他看着小爪子上随之化形縮小的玉镯,終是開口道,“你腕上這隻玉镯,是一套滴血認主的法寶。我已經滴血,可通過玉镯看到你所在、所見,上次你被七彩夫人抓走時,我便借着玉镯的指引,找到了你。”
“你若不願,可把玉镯砸毀,我便再瞧不見你。你若滴血,念這個法訣令你我血相融,便可用玉镯與我通訊,我可即時回複。因你我修為尚淺,我可催動三次,你能催動一次。這裡面的護身陣法力量強大,充滿靈力之後可護你三次抵擋元嬰級修為的最強攻擊。”
他輕輕撫上她的小爪子,拇指輕輕地揉搓。像是已經交待完了,唇角銜着一絲笑,不再言語。
長指輕輕勾過小黃雞緊閉的眼角,捋過微微被浸濕的細軟絨毛,無聲之中,似有一聲長長低低的輕歎。
這一聲輕歎,卻似巨掌掀起一片狂瀾,狠狠地震蕩扭扯着姚詩微的心緒。在她快要被撕扯進那個踩不着底的深淵時,忽聽他幽幽低語,如令徹耳。
“小薇,你敢自戕,我必不獨活!”
小黃雞抖了下,又翻回了身,爬了起來。
大指一下一下梳過她的背覆,她隻是把小腦袋用力蜷進肚子,小翅膀用力掩抱着頭,一動不動。
這幾日,她身邊時刻不少于兩人陪伴,她不是不知道,隻是不想再去深想。
那日拿起刀,是她陪着他幾日幾夜哺血、調解靈氣也無法彌補他身上道道傷痕,壓抑的恐懼、不安、後悔到了極點的瘋狂之舉。她才發現,原來以往的靈氣暴走都是小兒科,隻要她抱着他,冰火就會消融,隻要她舔舔他傷口,傷口就能立即恢複如初,不留一絲痕迹。隻要她想,他的命就都掌握在她手裡,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可現在意外發生了啊!
這一次,她抱着他時,他還是那麼痛那麼痛,被魔毒折磨的同時,時刻要忍受靈府緩慢破碎的撕裂痛楚,時刻都無法休歇,即使睡去也是極淺眠的,稍有一絲風吹草動便會驚醒。她以為隻要她舔舔親親他,他的傷會好,可是這一次她舔幹口水,滿嘴都是他的血味,他身上的傷在稍有彌合後,很快又會崩裂開,血淋淋的止也止不住,更嚴重了。
那種無力感,每時每刻折磨着她,折磨着她的那些自以為是。
他說着沒關系,可她知道那一定很痛很痛,光是這般看着她就無法忍受,頻頻生出暴烈的沖動。
不知過了多久,姚詩薇才有勇氣化回原形,看着他變得稀疏蒼白的發,消瘦大半的俊容骨線突立,眼下青影森森,與往昔判若兩人,催枯拉朽,赢弱不堪至極。
曾經受冰火雙靈根折磨多年,都沒有低頭退縮過的男人,這一次卻不一樣了,她沒親耳聽到他向公婆交待的那些仿佛在交待身後事的話,但靈雀們都向她報告了。
那一刻,她完全無法再面對他。
她總以為這就是一本書,也許她做為道具雞死掉了,男二号仙尊的劇情線就恢複正常,他就能順順當當做他的仙尊,風光霁月,平平安安。
即算這不是一本書,為這樣一個男人死掉,也沒那麼遺憾。就當是,一命抵一命吧!
既然想得這麼明白,還哭什麼呢?
她不覺得委屈,隻是覺得不忿。
如果一定要走上這該死的劇情,至少在走之前,也要把賊人惡人仇人通通解決掉,找幾個墊背的上黃泉路才不算寂寞啊!~
離開時,她親了親男人的唇角,小聲說,“蕭瀾辰,不能死太快了,你必須等着我為你報仇回來。”
小姑娘離開了。
男人緊閉的眉羽輕顫着,唇角慢慢溢出一絲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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棗晶島的突襲算是相當成功的。
救出了失蹤名單裡剩下的大部分活着的修士,其中包括蕭冠旭和蕭蔚,棗晶島這個大窩點被徹底搗毀。
中間的意外隻是在抓捕倭賊的兩個頭目時,一個死掉了,隻留下了一個活口。因為在于繳獲的物資裡,唯一一把可以破開空間的武器,需要動态密碼解鎖。經過審訊,剛好死掉的那個倭賊頭目才知道密碼,進一步追索倭賊的重要線索暫時斷了。
抓捕時,本來兩倭賊要坐船逃走,姚詩薇及時吹了獸笛,蕭瀾辰交給她的秘密隊伍迅速出擊,将人抓了回來。此時姚詩薇才看到,原來這增援的壓軸部隊,正是許久未見的楊師傅和虎師傅。
師傅們見到小姑娘有條不紊地指揮一場營救、抓賊行動,也非常佩服,雙方許久未見,熱絡叙舊。
正聊着時,就聽到另一陣單方面的喝斥叫罵聲,尋去一看,原是蕭冠旭和蕭蔚雙雙被靈鎖縛住,送進了一個方鐵籠子裡,俨然一副犯人相兒。
但他們可沒半點犯人意識,指着将他們送進籠子的蕭錦霖鼻子罵個不停。
主力其實是蕭蔚,“好你個蕭小四,虧得哥哥們平日待你不薄,你竟敢把我們關起來。你難道不是來救我們的嗎?我告訴你,等回去了,我可不會像旭哥念那虛假的兄弟情,為你開脫,一定如實禀予你爹。”
蕭蔚仗着得救,嚣張得沖蕭錦霖吐口水。
誰知突然嘩啦一聲響,一桶海鹹水潑進鐵籠子裡,蕭冠旭和蕭蔚同時被淋了個落湯雞,水裡剖下的魚鱗髒肚污物染了他們一身,臭氣直達殺人标準。
“錦霖琳,你,你竟敢!”
姚詩薇走上前,一手将桶子扔掉,咕噜噜聲響裡,她揚聲冷笑,“大哥,二哥,剛才那盆魚雜是我潑的,你們是不是罵錯人了?!”
正敞開喉嚨的蕭蔚,瞬間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