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輪到邢子山呆住。
對上他明顯反應不過來的目光,祝昭昭話音平靜,一字一句:“為什麼在我還未了解任何内情時,就直接就給我一個結果讓我承認或否認。”
“這是否是正常的問話過程?”
被祝昭昭一番話噎得當場哽住,邢子山幹瞪眼半天,硬是找不到理由回答。
反而是之前一直沒有說話的賀稚雪開口:“昭昭言之有理。我們既然找她來問話,她就有了解全程的權利。否則隻讓她回答是或不是,有失偏頗。”
像是終于找到合意的觀點,不善言辭的白月書和秦之衡連連點頭。
邢子山卻還想掙紮:“……事件審問到此早已塵埃落定,隻需作為當事人的你确認事情經過便可結束。既然如此,又何必徒費口舌複述來龍去脈?”
祝昭昭根本不接他話茬。
她隻問了一句話。
“這是誰的意思?”
滿室靜默。
再也沒了剛開始時絲毫不把祝昭昭放眼裡的嚣張,一張臉已經憋成豬肝色的邢子山深呼吸後開口——
“你與刑煜的那場擂台賽上,刑煜用了慕行秋教他的劍法。此劍法威力無匹卻難以駕馭,刑煜因求勝心切強行使用了尚未學到的劍招,導緻最後被劍招反噬失控。”
“今日我們叫你前來,便是想讓你闡述擂台上更具體的細節。”
聽到這,祝昭昭終于了然。
原來這口黑鍋是這麼扣在慕行秋頭上的。
想得倒是巧妙。
可就算觀衆不明白其中門道,裁判又或是掌教們難道也不明白問題所在?
思忖着,祝昭昭剛準備說點什麼,旁邊的慕行秋突然和她搭話。
他問:“昭昭師妹回答前,能否讓我先問些問題?”
望着他眼底淺淡笑意,祝昭昭眨眨眼:“請。”
朝祝昭昭微一颔首,慕行秋看向邢子山:“你說刑煜是因強行使出尚未修習的劍法導緻反噬失控,可有證據。”
邢子山冷笑:“刑煜自大比開始便是使用你所教的劍法,此事有目共睹。”
“但使用劍法反噬失控最明顯的特征之一,便是周圍環境必定會被狂亂劍氣破壞。”
慕行秋道:“調查擂台時是否有人在擂台上,查看到大面積被劍氣破壞的痕迹。”
緊緊皺起眉頭,邢子山回擊:“擂台上痕迹雜亂,各種方式的破壞印記都有,這能證明什麼?”
“該劍法威力強大,若是失控反噬,造成的破壞定然無法被忽視。”慕行秋并不贊同這觀點,“但我當日查看擂台時,劍氣破壞的痕迹幾乎沒有。”
“反而是另一種痕迹與殘留更加明顯。”
斂去面上笑意,慕行秋直視邢子山:“使用禁術暴漲修為卻無法駕馭,導緻靈力失控留下的靈力亂流。”
邢子山眼瞳驟縮,狠狠咬牙。
将邢子山的反應收盡眼底,慕行秋繼續:“而擂台出事當日,我第一時間趕往鳴劍台,邢師弟你卻以有事為由将我攔在路上許久。”
“加之你如今種種表現——”
慕行秋語調微冷:“我是否可以認為,你與這次刑煜違規使用禁術破壞擂台規則一事有關系。”
嚯。
這麼直接的嗎?
抱着吃瓜心态,祝昭昭目光在堂上掃了一圈。
邢子山的表情自不用說,除了掌筠還是那副吊兒郎當樣,其他人的反應都非常有意思。
尤其是三長老和五長老。
自己徒弟被指有包庇作弊行為的嫌疑,三長老公孫睿本就嚴肅的長相此時更是難看。他盯着慕行秋的臉色之陰沉,看得祝昭昭都替慕行秋捏把汗。
但态度更奇怪的是五長老曾書。
照理來說,不管這次審問是被冤枉與否,慕行秋作為他親傳首徒站在堂下被人審問,甚至連審三天——
這實在是件難以想象的事。
難道曾書鐵面無私到自己的臉面都可以不顧,必須公事公辦?
快速回憶了一遍他對白月書和秦之衡的态度,祝昭昭否定了這個念頭。
這種反常态度隻針對慕行秋。
可他對慕行秋的身份并不是一無所知。
所以這種态度的理由是?
思緒神遊間,祝昭昭終于聽到邢子山的回答。
出乎預料的,他情緒不複剛開始的起伏激烈。
俯視堂下站得筆直的慕行秋,他話音裡帶了些意味深長:“慕行秋,你所言是真是假,先擱在一邊。”
“你說刑煜違規使用禁術,證據何在?”
邢子山說完,祝昭昭敏銳地從賀稚雪白月書等人臉上捕捉到負屈銜冤的情緒。
視線狀再似無意地掠過身旁徹底冷下神色的慕行秋,祝昭昭垂眸。
又是一陣死寂。
再開口,邢子山滿面得色:“探查法器損毀,其餘人證物證又皆指刑煜是因強行使用劍招遭反噬。”
“慕行秋,你懷疑我包庇刑煜,我卻懷疑你種種說辭……”
“是故意徇私報複于我呢?”
聽到這,祝昭昭終于憋不住了。
真夠無恥的。
沒有說話,慕行秋靜靜盯着邢子山。
一開始還洋洋得意回以對視,然而時間越長,邢子山就越勢弱,直到最後,他近乎逃避地移開視線。
然後怒氣沖沖地看向祝昭昭:“你到底想起來沒有,刑煜與你對戰時,究竟是如何突然被劍招反噬的。”
不敢跟慕行秋對着幹,就準備找軟柿子捏?
根本不給邢子山好臉色瞧,祝昭昭直接就是一個白眼。
她接着說:“反噬的确是反噬。”
邢子山聞言,臉色剛剛緩和,下一秒就聽祝昭昭再道——
“但刑煜的反噬,是使用禁術暴漲靈力帶來的反噬。慕師兄的判斷,”
“才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