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越是個好孩子。

至少舒華奶奶是這麼認為的。

人最根本的是善良，卻不是無底線的退讓。

他要有自己的底線和原則，有柔軟的心和保護那顆心的利爪尖牙。

他要敏而好學，有上進心。

而不是碌碌為為，平庸卻自信。

他要禮貌誠信，會尊重他人。

對女孩不能開黃腔，也不能在女孩感到不舒服時還要繼續往前靠近，那不叫勇敢，那叫騷擾。

從小到大，舒華奶奶生怕他長歪或是學了他父親溫民安的壞習性，和她先生一塊悉心教導。

舒越也按着他們希望的方向長大。

好好學習，理科成績從不讓人失望，常年霸榜第一，讀了核專業。

好好演戲，大大小小拿了許多獎，甚至拿過圈内含金量最高的最佳演員獎項。哪怕拿了爛片劇本，也爛不到他身上。

為人謙遜溫柔，說話總會留三分餘地。

可是……

這麼優秀的孫子……

舒華奶奶還沒從剛剛看到抽屜裡十八禁道具的震撼裡緩過來。

她人雖然老了，但思想不滑坡，樂于和年輕人交流。

想到以前學校年輕女孩口中說的……

早該知道的……

房間整潔無異味……

這麼多年不談戀愛……

不喜歡和女孩子接觸……

“奶奶，你沒事吧？”

躲在窗簾後的向星羅聽到舒越焦急的聲音，差點沒忍住探頭去看。

舒華奶奶深呼吸幾口氣，被舒越扶着坐到不遠處的沙發上，好不容易緩過來，便問出了讓兩個小年輕都震驚的問題。

“你是同性戀？”

五個字，擲地有聲。

向星羅愣了。

這是什麼驚天大瓜？

舒越一股熱氣直沖天靈蓋，又羞又急，連忙否認：“不是，奶奶，我是直的，喜歡女孩！”

“奶奶不是那個意思。現在年代開放，你要是喜歡男孩子也不是不可以……”

舒越看到窗簾後探出的半顆腦袋，急了，打斷奶奶沒說完的話：“我真不喜歡男的！”

他喜歡的人現在就在落地窗那藏着呢！

舒越那個憋屈。

自己買好道具本來想讓向星羅對自己為所欲為，誰知道被奶奶看到。

向星羅不公開，他就算長八張嘴也說不清。

舒華奶奶一臉“我懂你們年輕人”的眼神，歎口氣：“算了，你不肯承認奶奶也沒辦法，記得保護好自己。有空把人家帶過來見見吃頓飯吧。”

舒越：“……”

他一時不知道是該為自家奶奶的開明感到開心，還是該為自己被貼上男同标簽而感到悲傷。

“奶奶，我真的喜歡女孩。”他垂死掙紮。

舒華奶奶已經起身，不知道想到什麼，支支吾吾問了句：“你是……上面那個，還是下面那個？”

“……”

他是下面那個，但上面那個隻接受女孩！

那個女孩還必須是向星羅！

舒越：生活艱難，要怎麼解釋……

向星羅聽到這，大概明白舒華奶奶是看到櫃子裡的道具了，憋笑憋得難受。

壓根沒想到大學教授舒華奶奶這麼先進，連同性戀都知道。

她還以為老年人都思想封建呢。

結果舒華奶奶跟她刻闆印象中的老人家完全相反，思想開明啊。

要換成向美蘭可能已經抄起衣架撸起袖子揍上了。

“阿奶，下去玩吧。您要的男孫媳婦我帶不到您面前，我真的真的隻喜歡女孩。”舒越已經麻木。

眼角餘光瞥見窗簾以細微的震動抖個不停。

禮貌了二十多年的他頭一回想罵人。

舒華奶奶善解人意：“奶奶懂，你什麼時候覺得可以，什麼時候再帶回來。奶奶真的不介意。”

“……”舒越沉默片刻，心知除非向星羅願意公開，不然他這輩子都說不清。

他問起另一個問題：“您不是在山莊嗎？今天怎麼突然過來了？”

“美蘭說你有女朋友了，我想着過來看看。”舒華奶奶拍拍他的手臂，不自覺放低嗓音，“她懷疑你跟星羅那丫頭在一塊，沒有吧？”

躲在窗簾後的向星羅：她就知道以向美蘭的偵查力沒全信，這不派舒華奶奶來調查了。

“沒、沒有。”舒越擠出笑，“她就是在這吃了個飯，後來好像說去朋友那了。”

“好吧。那個你說是你女朋友的，就是她？”

“嗯……您知道事情經過吧？”

“必須的，傳遍了。徐明那壞小子就該身敗名裂。初高中那會欺負多少人。你也沒少被欺負吧，怎麼都不跟奶奶說？”

時隔多年的問話，舒越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要說徐明一夥是看到自己身上常年帶傷覺得他好欺負，還是說父母離異後他無家可歸，不想讓奶奶操心呢？

無論哪個回答，都會讓老人家覺得自己老了沒用。

于是，舒越微微俯身，笑着說：“他想欺負我之前，星羅已經幫我打過去了。”

“那看來奶奶得去請人家吃個飯，這丫頭看着挺叛逆，但心腸不錯，俠義。”舒華奶奶對向星羅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畢竟是半個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

最讓舒華奶奶欣賞的是向星羅身上有着和向美蘭一樣蓬勃的生命力，還有那遇事抗争到底的精神。

那是自己不能有過的。

“奶奶，你喜歡星羅嗎？”舒越試探性地問。

“喜歡啊。”舒華奶奶毫不猶豫地回答，“那孩子确實不錯，要是有可能你主内她主外，多好。可惜你是同性戀。”

“奶奶！我喜歡女孩！”舒越快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