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了這麼一大通,結果她的重點在這。
果然。
林霖接連發了四五條語音,她不用點開就知道含媽量極高。
把他氣着了,向星羅舒坦了。
打算過幾天回家從向美蘭那打聽打聽舒越家的隐私。
想到舒越。
她跟林霖這麼有來有往三五分鐘裡都沒出聲。
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向星羅發現自己居然開始擔心他。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硬生生逼自己躺下。
躺沒兩分鐘,她還是……起身出門。
舒越房間燈還亮着。
可是裡邊靜悄悄的。
她沒打算走正門,繞到角落處,直接開窗。
正打算爬進去,就聽到裡面傳出聲音。
很冷的聲音。
舒越沒夾住的時候,嗓音異常冷漠。
“……我不可能再縱容你,你别再想威脅我……”
“那又怎麼樣,我已經退圈,随你。”
“……你就隻會拿這個威脅我嗎!”
“啪嗒”一聲。
向星羅手忙腳亂想要去接住,還是慢了。
花盆邊緣在牆上磕出一個洞。
“誰?!”舒越蓦地轉頭。
這個窗戶在木床附近,正對着全身鏡。
舒越挂斷電話走來,正好看到向星羅從窗戶探進來一半的身體。
“小心。”他慌忙去抱她下來,完全忘記自己手腕上紗布拆除後露出猙獰恐怖的傷疤。
舒越怕她摔着,小心翼翼托她下來。
等她雙腳落地,這才有點生氣地問:“為什麼不走門?這裡牆頭高,要是摔到怎麼辦?”
向星羅順手把花盆放回去,眼角餘光掃到他手腕,動作僵住。
舒越這才意識到什麼,立刻把衣袖放下,遮掩住那道長長的疤。
向星羅捏在他手肘上,聽不出語氣:“縫了幾針?”
他輕輕掙開她的手,逃避地說:“該睡了。你……”
你回去吧。
這句違心話在舌尖繞了好幾繞。
終于說出口:“你該回去睡了……”
“不是舍不得我?”向星羅不讓他逃避,想要捋開衣袖看看清楚。
舒越一下子按在她手背上,露出些難堪神色:“不要看。”
他體質不太好,愈合時間比正常人緩慢。
現在傷口不僅難看還吓人。
他也曾想以完美的軀體供奉到她面前,任她予取予求。
可惜辦不到。
過于絕望之時,他隻想盡快結束自己的生命。
不曾想過留退路。
如果那晚向星羅和胡桃沒有回家,沒有路過那條河濱馬路,他的屍體估計早就送到殡儀館火化。
他與向星羅聊天聊到一半,他的父親換号碼打進來,抹殺他所有勇氣。
想要和她一起去露台上看星星看到睡着,明天一起被陽光照得刺眼醒過來,發現她還在身邊。
這種感覺,一定會很幸福。
他絞盡腦汁,好不容易達成和她在一起的願望……
因為他父親的一通電話。
他退縮了。
舒越清楚自己父親什麼德性,也清楚向星羅多能惹事,他絕不希望她摻合進這件肮髒的事情中。
也絕不希望,她因為自己收到哪怕一丁點的損失。
即使是名譽,這個看不見摸不到的東西。
過往種種曆曆在目。
他知道輿論能殺死一個人。
向星羅凝視他,看到他碎發下那雙暗淡躲閃的眼睛。
“縫了幾針?”她抓住他的手臂,盯着他問。
“不關你事。”他輕聲說。
側過身去想逃。
向星羅沒他想象中這麼不會照顧人。
當初打比賽她身為隊長,還曾跟心理醫生姐姐深入聊過。
就怕隊裡哪個壓力過大抑郁退賽。
“釣我的時候使盡手段,現在變成不關我事?”向星羅用力把他推倒在床上,“再掙紮我綁你。”
她向來混不吝,不然怎麼敢在電競新起初期,家裡一窮二白望不見未來的情況下收拾包袱去B市賭一把。
舒越了解她,也正是因為了解,他經常因為這種性格感到痛苦。
她愛一個人的時候,可以高高捧起,用資源砸,隻為博對方一笑。
像烽火戲諸侯裡的周幽王。
要是不愛了,會斷的幹幹淨淨,哪怕對方難過的要跳樓,她恐怕隻會輕飄飄地說一句,要死就去死。
他現在和她在一起,也不過是用自己積攢十年的了解,去賭一個和她有可能的渺茫未來。
衣袖被扯開。
如同扯開他二十多年來想要遮蓋的人生。
向星羅看着他手臂上面足足縫了十幾針如蜈蚣的傷口。
黑色的線如同訂在白紙上的訂書機釘子,均勻分布,像要把兩張撕裂的紙以這種醜陋的方式重新合為一張。
随着傷口暴露,她不期然地聽到細微壓抑的抽泣。
向星羅詫異,伸手想去擦幹他臉上的水迹。
舒越撇過臉,不想讓她看到自己此時的狼狽。
“我掐疼你了?”她問。
哪是她的緣故……
他隻是,不想讓她看到,更不想讓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