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回去了，晚安，鄧布利多教授。”哈利笑着對鄧布利多道别，待對方俏皮地眨眨眼回以晚安後，便腳步輕快地從那扇閃閃發光的栎木大門離開了。

門外随即傳來了旋轉樓梯啟動的聲音，片刻後又重新歸于靜止。這時放置着纖塵不染的各式銀器的一個立架後方，一道未嚴密關閉的棕色小木門被拉開了，緊接着走出了一個仿佛能輕易與黑夜融為一體的身影。

“你特意讓我留下，就是為了讓我聽這些？”魔藥教授的語氣裡是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搭配着那張常年不苟言笑的臉，分秒間就能吓退十英尺内任何試圖靠近他的人類，不過當代最偉大的巫師自然是要排除在外的。

隻見銀發老人臉上溫和的笑意沒有絲毫的變化，同五分鐘前與黑發少年互道晚安并目送其離去時一模一樣：“還記得我們之前打的賭嗎，西弗勒斯？”

聞言斯内普臉上的譏诮忽地生生僵住了——他當然記得，就在眼前這位越發不按常理出牌的校長提出要讓布萊克那家夥到霍格沃茨來接任黑魔法防禦課教授的職位時！可不管他耗費了多少口舌，最終都未能成功打消如同被巨怪踩壞了腦子的鄧布利多這個愚蠢的想法，甚至最後還被迫接受了來自對方的打賭邀請……

“看來你的記性還不如我這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呢，那就讓我來幫你回憶一下吧。”似乎察覺到了斯内普不想認賬的企圖，鄧布利多狡黠的目光越過半月形眼鏡的上方直直地看向對方，“你當時反對西裡斯任教的一個重要理由，是哈利一旦知道他教父的真實身份，就會‘如同他那魯莽無腦的父親一樣、不管不顧地直接跟他那同樣沖動愚蠢的教父來個感人肺腑的世紀大相認’，對吧？”

魔藥教授一向引以為傲并發揮自如的語言表達技能，首次面臨啞火的尴尬局面，他嘴巴微微張開大約是想說點什麼，然而最終還是不甘又無奈地閉上了。

銀發老人饒有趣味地欣賞了好一會兒對方吃癟的模樣後，才不疾不徐地往下說道：“非常遺憾，西弗勒斯，你賭輸了。哈利确實很快意識到了他教父的身份，但他沒有直接找對方攤牌，反而是第一時間來跟我确認，我這麼做的用意。”

“也許他身上的确有着部分同他父親極為相似的特質，沖動、冒失、熱衷冒險、不時地挑戰規則……”不出所料，坐在對面的黑發男人眉間的溝壑愈發明顯，老人了然一笑，繼續和緩地說道：“可是他同樣也保留了他母親身上的特質，敏感、富有同理心、追求公正、鋤強扶弱樂于助人……你同他接觸的機會比我要多，我相信我能看出來的你也早就發現了，是吧？”

聽到後面斯内普整個人像是脫力一般地靠向身後的椅背，面上多了幾分頹靡，猶如一個花費了半生追讨債務的人最終恍然醒悟自己找錯了對象。

“盡管哈利外表看起來更像他的父親，但他跟集萬千寵愛于一身長大的詹姆實在是太不一樣了，這孩子的童年過得……并不幸福……”言及此處一向睿智果斷、運籌帷幄的鄧布利多，面上也不禁露出了幾分自責與無奈。

方才啞口無言的斯内普忍了忍，終究是沒忍住冷硬地責問道：“所以您都知道？”

老人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我……看出來了，也預料到……他也許不會受到太多的關愛——”

“——是苛待！德思禮一家根本就沒有善待過他！”想起自己在少年腦海裡看到的童年回憶，斯内普壓抑不住的滿腔怒火促使他出言打斷了對方的剖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