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檢測儀發出平穩聲響,陸之勉坐在病床前幫沉睡的愛人剪指甲。
剪完後用酒精棉片擦拭了一遍她的指尖,他垂首在她手背印下一吻。
神情溫柔似水,陸之勉溫聲說:“昨兒下了場大雪,月瑤吵着要吃火鍋,但她前兩天感冒才好,錦書說什麼也不許她吃重口味的東西......”
“她把你拉出來做擋箭牌,說是你說的,每年的第一場雪跟火鍋最配。”
“寶貝,這話真的是你說的嗎?如果是,那你快點醒來,哥哥帶你去吃火鍋好不好?”
把愛人柔軟微涼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陸之勉繼續道:“小懶豬,你已經睡了很久了,該醒了。”
“咚咚——”
敲門聲響起,随即病房門被推開。
手裡抱着一束粉色山茶花,秦月瑤在陳錦書的陪伴下蹦哒着走進來。
見到他們,陸之勉含笑起身相迎。
把秦月瑤遞過來的花放到床頭櫃上,他招呼陳錦書走到一旁的休息處坐下閑聊。
秦月瑤則留在病床邊叽叽喳喳地同江言歡說話。
“江小歡,你好能睡啊,這都八個月了,再過幾天就是元旦咯。”
單手撐着下颌,秦月瑤眉眼彎彎道:“你還記不記得,去年元旦咱倆在你家喝多了,你垃圾往門口一扔,沒成想倒扔出個男朋友來......”
偷偷回身瞥了談笑中的二人一眼,她回眸放低嗓音道:“歡歡,偷偷告訴你哦,我上次過來時......看到陸哥哭了。”
“他趴在你床頭無聲地掉眼淚,吓得我拉着陳錦書掉頭就跑。”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他肯定不想脆弱的一面被外人看見,我是不是很機靈,嘿嘿!”
“還有......”嗓音放得更低了些,秦月瑤笑吟吟地繼續說:“我寫了一首曲子,可作詞卻卡住了,請别人寫了幾篇都不合我心意,歡歡,看在咱倆青梅竹馬的份上,你醒來幫我寫呗,行不?”
“你放心,我現在也是有工作室的人啦,給你開工資絕對往高了走,咱倆誰跟誰,你想要多少我都——哎喲!”
後腦勺忽然被襲擊,秦月瑤兇神惡煞回身望去。
“你幹嘛打我?!”她捂着腦瓜子沒好氣道。
眼中笑意深深,陳錦書神情寵溺:“如果摸一下也叫打的話,那我站着不動讓你打回來,可好?”
秦月瑤:“.......”
碰瓷不成,秦月瑤悻悻放下手,一臉鄙夷道:“陳錦書,你真的沒有心,歡歡卧病在床,你以她娘家大哥自稱,卻在她的病床前大放厥詞,公然調情,唉......你真該死啊!”
陳錦書:“.......”
适時走過來解救被噎得不知如何反駁的友人,陸之勉笑道:“月瑤,這話嚴重了,小心惹得錦書傷心。”
聞言,秦月瑤瞥了陳錦書一眼,見他垂着眼眸抿唇不語,果真一副被傷到的模樣,心裡立時咯噔了一下。
這人怎麼從出國回來後就變成這樣了?!
動不動就一副要哭不哭,好似在她這裡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這一年來,她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無微不至的關心她,照顧她。
無論她在他面前如何任性刁蠻,故意為難,他都沒有後退一步,依然堅定地陪在她身邊.......
神情有些不自在,秦月瑤邊假裝忙碌地幫江言歡掖被子,邊故作随意道:“我就開個玩笑,這都要傷心的話,我也沒辦法。”
垂眸看着她紅通通的耳尖,陳錦書唇角緩緩揚起。
他的玫瑰藏不住半點心思,隻一眼就能看個通透。
俯身離人近了些,他溫言軟語地說:“是我不好,不該亂說話,為了賠罪,我一會兒帶你去吃火鍋好不好?”
雙眸立時亮起,秦月瑤語氣興奮道:“真的?!”
“嗯。”陳錦書額首:“昨天不讓你吃是怕你病情反複,如今看來你已經徹底好了,不必再忌口。”
“我本來就不需要忌口。”眉梢輕挑,秦月瑤大言不慚道:“歡歡說了,人在精神萎靡的時候應該找點有興趣的事來分散注意力,這樣才能感到愉悅......”
“前幾天我生病,精神很萎靡,我有興趣的事兒就是吃喝玩樂,可你事事拘着我,這也不許那也不許,我感覺不到愉悅,病自然就好得慢啦。”
“唉......”輕歎一聲,她繼續道:“雖然我現在已經好了,你帶我去吃火鍋有點馬後炮的意思,但我大人不記小人過,還是勉強給你記一功吧,誰讓我是歌甜人美,明豔照人的月亮女神呢。”
無話可說的陳錦書:“.......”
一旁聽了個全乎的陸之勉:“......”
在秦月瑤興沖沖地邀請陸之勉一起去吃火鍋時,他拒絕了。
今天他休息,他隻想在醫院好好陪伴愛人,一步也不想離開。
秦月瑤和陳錦書也不好勉強,囑咐他照顧江言歡的同時也要照顧好自己,随即相攜離開,不再打擾。
送走二人,陸之勉回到病床前坐下。
把棉簽沾水給愛人潤了潤唇瓣,他拿過放在床頭的故事書,溫聲細語地開始述說起來。
在愛人沉睡的八個月裡,小男孩的故事他早已說完,如今隻能買故事書來一本一本地讀給她聽。
醫生說過,愛人沉睡的時間越長,醒來的機會就越渺茫,跟她說話她也是完全沒有感知的......
但心底的聲音還是堅定地告訴他,愛人遲早會醒來。
一年兩年,五年十年......
不管這個時間跨度有多長,他都會等。
——
1月1日,元旦當晚。
結束和父母親人聚餐的家宴,陸之勉匆匆趕回醫院。
推開病房門,一眼掃到坐在床前,雙鬓斑白,手捧故事書翻看的男人,他面上神情不變,邁步走進去。
身上帶着寒氣,陸之勉沒靠近病床,停在幾步開外不卑不亢地與人對視了一眼。
見他回來,江東平放下故事書,從容起身離開。
經過陸之勉身邊時,他擡手按了按他的肩膀,語氣平緩地說:“我女兒的眼光的确不錯,你是個可靠的,好好照顧她,她會醒的。”
不閃不避回望着他的目光,陸之勉勾唇笑道:“不用給我戴高帽,照顧她是我的責任,我也堅信她會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