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京城的兩位皇兄,西北的沖突……
李意清呼吸平穩地胡思亂想,本以為今夜會很難眠,但是腦袋一沾上枕頭,不知何時就睡了過去。
她睡得很沉,一夜無夢直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外面傳來的悉悉索索的腳步聲。
久違的陽光從潮濕的窗棂散落,李意清眯起了眼睛,伸手擋了擋斜射進來的光線。
乍然看見晴天,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李意清打了一個哈欠,毓心在外面聽到響動,端着熱水送進了屋中。
她的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喜悅:“殿下,今兒放晴了,等下我們将被子衣裳都拿出來曬一曬,等你們從……從那什麼章回來的時候,能睡上松松軟軟的被子。”
李意清雙手撐在床邊,享受着一夜好夢後的慵懶怯意。
她閉着眼睛,任毓心把布巾放入熱水中浸泡、擰幹,輕柔地擦拭。
清洗完畢,毓心看着李意清安安靜靜的模樣,出聲道:“殿下,我看汪小郎君和彥郎君都已經收拾妥當了。”
言外之意,随時可以出發。
李意清立刻睜開眼睛,跳下床榻,挑了一件衣裳換上後,出了寝屋。
元堯臣正一個人端着兩大屜包子出來,新鮮出爐的包子散發着誘人的香味,李意清鼻尖,已經問到了豬肉白菜的味道。
“嫂嫂,你醒啦!桌上有肉包和菜包,還掉了料汁,你看着吃一些。”
元堯臣伸手擦幹了額頭上被熱氣熏出來的汗水。
光是看一眼,就知道一次性做這麼多包子有多不容易。
李意清坐下後,對元堯臣道:“辛苦了。”
“不算辛苦不算辛苦,”元堯臣擺了擺手,頓了頓,對李意清道,“鍋上還煎了一些酥餅,稍後我拿布包起來,帶給兄長嘗嘗。”
元辭章在外奔波,能吃到什麼好的。
元堯臣一想到元辭章食不果腹,心底就有些不是滋味。
李意清看了一眼天光,提議道:“放晴了,你若是擔心自己的兄長,不如随我們同去。”
元堯臣擺了擺手,“我不像你們會什麼民生政要,去了能幫上大忙,還不如安安分分留在舒州,等你們歸來。”
旁邊的洛石和元堯臣已經很熟悉了,聞言有些詫異地看着他。
“喲,你還能說出這樣的話嗎?”
元堯臣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包子都堵不住你的嘴。”
吃人嘴短,這個道理洛石還是明白的,聞言,立刻伸手在自己的嘴巴上點了點,示意自己不說話了。
他走後,元堯臣才道:“嫂嫂,那就說定了,稍後你們将酥餅一道帶走……如果兄長在舒州,也會希望我留下,我去了懷松縣幫不上什麼忙,但是在仁清堂,好歹還能煮一碗熱湯給來往人喝。”
李意清看着他,忽然笑了出來。
元堯臣摸不着頭腦,跟在李意清的身後追問道:“嫂嫂,你笑什麼啊?”
李意清笑着搖了搖頭,“沒什麼。對了,既然準備酥餅,再多準備一個水囊,裝些熱水。”
水患過後,幹淨的水不可多得。
元堯臣有些懊惱地一拍腦門,“竟然忘了此事,嫂嫂等我片刻。”
他說完,轉身一溜煙地消失在原地。
吃掉兩個包子後,李意清已經有了飽意,她接過毓心收拾好的兩件衣裳,随意拍了拍手,對汪青野和彥文卓道:“走罷。”
三人走到門口,茴香忍不住追了上去,她牽起李意清的雙手,認真詢問:“殿下,真的不需要我作陪嗎?”
李意清輕輕搖頭,“你在舒州等我,我很快回來。”
茴香乖乖說好,松開李意清的手後,忽然神色一變,龇牙咧嘴朝着汪青野和彥文卓道:“要是殿下出了什麼事,你們可等着吧!”
茴香故作兇惡的威脅毫無威懾力。
汪青野:“……茴香姑娘放心,有我們在,師娘保證萬無一失。”
就連一貫寡言隻會點頭附和的彥文卓也表示道:“姑娘放心,大丈夫有所為,此可為之。”
茴香:“……聽不懂。總之你們記牢就是了。”
三人簡單和院中幾人作别,轉身朝着懷松縣方向前行。
晨光熹微,光影溫柔,給地上星星點點的的水坑照得亮晶晶。
出了舒州府城,朝着西南方向遠眺,遠山輪廓若影若現。
隔着如夢如幻的雲霧水汽,像是一幅緩緩展開的水墨畫。
彥文卓對懷松縣最熟悉,一路上由他帶路。
汪青野和彥文卓志趣相投,一路上就着詩詞歌賦到民生時政,越聊越是投緣。
李意清站在旁邊,偶爾說上幾句話,更多的時候,是在看浸泡在水中的田地。
她第一次直觀地看見,已經結了穗的稻谷,是怎樣在狂風驟雨中左搖右擺,倒塌一片。
也是第一次看見,浸泡在水裡的根系,是如何發黑,一點點潰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