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清當然注意到了元堯臣落在她身上的視線。
元堯臣的眼神很直白,卻讓人感覺不到冒犯,隻有純粹的好奇。
像是一個初入外界的小獸,用自己的嗅覺一點點探索未知的前方。
李意清故作鎮定的任他打量。
元堯臣常年經商和人打交道,感知是一等一的,察覺到李意清的不自在後,立刻主動收回視線。
他天生一張笑臉,眉目向下,卻帶着幾分少年人的張揚傲氣,嘴角的笑意自信:“今日之事,名為預熱,世人常說酒香不怕巷子深,可是再好的酒放在深山老林,也難覓知音,故而我稱它為——敲鑼打鼓告天下。”
元堯臣的聲音一本正經,可有在斷句處散出幾分笑意,一時間讓人聽不出來是真是假。
杜于泉立志好好學,聞言,立刻從袖中拿了炭筆和紙,記了下來。
元堯臣看到他的動作,眼底的笑意更盛了幾分,“此為元氏不傳經商錄精華,普通人聽到一二,都算賺到。”
茴香小聲驚歎了一聲,小聲喃喃:“《元氏不傳經商錄》,這是什麼?我怎麼從未聽說過,是誰所書?”
元堯臣耳力極好,聽到茴香的疑問,撥弄着自己的折扇,語氣高深莫測。
“既然是不傳,你們怎麼會知道?”
茴香:“也對哦。”
“不過,”元堯臣忽然笑出了聲,笑容燦爛,“是誰所書——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茴香愣了一拍才反應過來,氣急敗壞道:“什麼啊,原來是你啊。”
元堯臣故作矜持地略一點頭,“正是不才在下。雖然我父親常說,我這是一排胡言。可是我當真打心底裡認為是對的。嫂嫂,你覺得呢?”
李意清突然被點名,愣愣地點頭。
她這副模樣顯然很不對勁。毓心伸手扶住搖搖欲墜的她,神色緊張。
元堯臣瞥見桌上的酒杯,心下了然,“這狀元酒聞着純雅清甜,可是酒勁卻是一般烈酒都比不上的。嫂嫂這是醉了啊。”
李意清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的症狀,确實很像醉酒。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小聲對毓心道:“走來之後略微口渴,才飲了兩杯而已。”
聽到的醉酒,毓心放下心來,聽到李意清孩子氣的碎碎念,立刻道:“……姑娘,這可是酒,你還當成白開水不成?”
李意清軟軟地趴在毓心的肩膀上。
兩年多不常喝酒,酒量下降确實不止一星半點。
想當年宮廷酒宴上,她一人能喝過太子、二皇子、月陽郡主等人。
元堯臣看李意清這副模樣,心中略懂元辭章為何也忍不住動了心。
“沖些蜂蜜水來喝,過會兒就不暈了……堂中可備了?”
“有,有,最近剛好采買,”杜于泉連連點頭,“我去沖泡。”
茴香跟在後面,“哎,我跟着你去。”
兩人去了一會兒,泡好水,回來喂到李意清的口中。
蜂蜜水甜絲絲的,李意清原先還需要毓心幫忙一勺一勺喂,嘗到味道後,主動端過瓷碗,一飲而盡。
休息了一會兒,腦袋中眩暈的感覺才消散不少。
他們都坐在四方桌上,對面的元堯臣撐着下巴,眼底星星點點的笑:“嫂嫂,若是還沒有恢複好,再休息一會兒也可以。”
李意清呼出一口氣,聲音盡可能的放平靜:“沒事。還沒吃午飯吧,堯臣初來舒州,我理應接風洗塵,恰好今日也是挂匾的日子,一道去望仙樓吧。”
茴香歡呼一聲。
一行人浩浩蕩蕩走到了望仙樓下,才反應過來,自己就是準備開藥膳生意的,此刻卻跑到了望仙樓慶賀。
最木讷的杜于泉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可真是……”
不過來都來了,幾人還是去了二樓要了一個雅間,點上不少好菜。
等菜上齊,元堯臣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小聲道:“還沒有我的廚藝好。”
放菜的小二:“什麼?”
洛石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元堯臣,轉頭對小二道:“沒事兒,他自言自語呢。”
小二瞥了元堯臣的後腦勺一眼,轉身離開了雅間。
元堯臣:“本來就是。”
洛石:“是是是,你廚藝好。可是在人家地盤上這麼說,會不會太嚣張了。”
元堯臣閑散地拿起桌上的筷子,偏頭漫不經心地笑:“你知道我打理那麼多産業,為何單單還未嘗試過酒樓生意嗎?”
洛石:“?”
他看着元堯臣,小聲猜測道:“總不會是你覺得請來的廚子師傅手藝都不如你,你活生生把人氣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