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不再有顧慮,架着高衡就擡到了行刑架上。
木闆打下來的聲音沉悶有力,高大娘子受不了這個刺激,暈了過去。
等十五大闆打完,高衡也和暈過去差不離了。
元辭章隻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這三人年紀輕輕已然有了将軍肚,沉浸聲色,這十幾大闆,夠他們痛上一陣子了。
高學正憋着氣,甕聲道:“知州大人罰也罰了,現在我們總能走了吧。”
元辭章:“高衡可以。你們不行。”
高學正:“為什麼?”
元辭章目光冷淡,“高學正看樣子記性不太好。你和你夫人涉及辱罵他人,按大慶律,杖責十下抑或取得諒解。”
高學正剛欲開口,沉默了半天的劉文钊忽然伸手攔住他,替其發問道:“若是寫認錯書,夫人可否大度原諒?”
“你……”高學正本欲争辯,卻被劉文钊死死按住。
元辭章和李意清圖清淨,不主動暴露身份,這對他們來說是好事。
若是還不肯就範,李意清亮明身份,治高氏一個大不敬的重罪又算得了什麼。
說不定,還會牽扯到上頭的人。那時候,可就難收場了。
李意清:“可以,一碼歸一碼,若是足夠誠心,于府衙外懸衆公示三日,我既往不咎。”
劉文钊代高學正應下,“夫人放心,明日之内,必然貼上府榜。”
打也打了,罰也罰了,李意清看着元辭章,嫣然一笑。
等回去後,再将盧家娘子和高學正的事說給他。
李意清離開後,元辭章也沒有久留,他掃了一眼受刑的三人,吩咐衙役将其擡了出去。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高學正才對劉文钊道:“你攔着我做什麼。區區一個知州,我能怕他不成?”
劉文钊一言難盡地看着高學正,嘴唇蠕動,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高老弟,這次你就聽我的吧。今晚務必和夫人寫完認錯書。”
說完,他不再多言,也轉身離開。
劉文钊顧忌着高學正的妻姐,提醒到這個地步,已經做的足夠。等日後元辭章調走,他對安撫使也有個交代。
身後,高學正卻從劉文钊的反應中終于明白過來——原先站在那裡的,和新上任的知州,是同知都得罪不起的存在。
高學正心底隐隐約約有些後悔,怎麼今日就被氣昏了頭腦。
站在一旁沉默許久的高雁卉有些猶豫。高學正一向因為她和姐姐是女兒身而看不上她,她在家中,對父親的畏懼遠遠大于尊敬。
況且前不久,她還曾與人私奔。
隻是那個人隻會花言巧語,她拼命逃了出來,獲救回到家裡。
高大娘子還算維護她,可是高學正卻因此對她再無一個好臉色。
高雁卉看着自己父親略顯失魂落魄的背影,又看着一旁的娘親和弟弟,鼓足勇氣走到高學正的身邊。
“爹爹。”
高學正正在氣頭上,聞言回頭瞪她。
高雁卉竭力平複着自己的心跳,放輕自己的聲音:“爹爹可還記得,我一個多月前曾經被人救了。”
高學正語氣很不好:“沒看見現在這麼多煩心事嗎?你現在提這晦氣事做什麼。”
高雁卉:“爹爹,救我的人,正是方才的那位新知州。”
“……你說的是真的?”高學正連忙問道。
高雁卉肯定地點頭,臉上浮上一抹羞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開口:“那日我衣裳褴褛,多虧知州大人悉心照拂,得知我住在府城,随後就譴了身邊的仆從送我回家。”
言辭之中,絲毫沒有提及李意清。
高雁卉當日被救時有多狼狽,今日就有多厭惡李意清。尤其是看見李意清不染塵埃坐在一旁,她就會想起那一日的衣裳不整,跌入塵泥。
這件事在她心底長了一根刺。
高學正沒有在意女兒閃動的眸光,語氣急切道:“那你看知州的意思……”
“自然是對我有意的,”高雁卉羞澀一笑,似乎不好與人多談,稍頓,她眉眼染上一抹淺淡的愁緒,“隻是知州已經有夫人了,我怕是……”
“這有什麼,”高學正絲毫不在意,“新知州已然弱冠,家中有妻室不足為奇。你要抓住這次機會,攀上這位新知州。”
高雁卉就等這句話,但是在父親的面前,她還是将這副小白花的樣子演了個全:“可是他的正妻……”
“就算他的正妻美若天仙,可是男人嘛,就沒有不好野花的,”高學正用一種笃定、過來人的語氣嗤笑一聲,“你想想你的姨母,雖然是二娘子,可是要寵愛有寵愛,要權勢有權勢,過得比正頭娘子都要體面。你是我的女兒,自然不能屈居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