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雁卉也看到了李意清,眸光微閃,不懂聲色地避開。
高學正走到劉文钊的身邊,朝他拱了拱手:“劉老兄,聽說小兒給你惹了麻煩?不知道是犯了什麼樣的禍事,也讓我一道教訓教訓這個逆子。”
劉文钊皮笑肉不笑地側身避開這個禮,“令郎的事情,衆目睽睽證據确鑿,高學正可不要為難本官。”
他刻意加重了“本官”二字。
高劉兩家在舒州擡頭不見低頭見,都算是舒州大戶,平日自然有些交際。
高學正想在這個時候攀關系,他卻是不敢應聲的。
“該怎麼罰,就怎麼罰吧。”劉文钊這句話是對衙役說的。
高學正上揚的嘴角忍不住下去了幾分,他目光沉沉。
“劉同知……”
“高學正!”劉文钊率先一步擡高聲音,語氣淩厲,“本官依法辦案,還請學正不要幹涉。”
衙役見兩人分出高低,立刻朝着高衡走去。
高大娘子感受到高衡的顫抖,立刻像一個發狂的母獸,将他護在自己的身後。
“滾,都滾遠點,别靠過來!”
衙役無從下手。
劉文钊看着一旁安靜、從容的李意清,又看見默許高大娘子護崽行為的高學正,冷笑一聲,“看來這個案本官是斷不了了。來人,去請知州。”
李意清擡眸,輕抿唇角,并沒有說話。
場中三足鼎立之勢,高學正和高大娘子将高衡護在身後,劉文钊背後是劉憫安和宋旭人,剩下的李意清站在門邊,和劍拔弩張的氣氛格格不入。
高學正看着劉文钊,心中有萬千問題想要脫口而出,可是臨到嘴邊,又自動消聲。
醒來的劉憫安和宋旭人依偎在一處,他們緊張地打量場上的氣氛,見到高衡完好無損蜷縮在高大娘子的懷裡,默默咬碎一口牙。
宋旭人反應尤甚,他目光期待地環顧場中,可是一個宋家人都沒有出現。
這是早就預料到了的,可是被親眼證實,還是忍不住泛起一抹酸澀。
或許家裡人還不知情。又或許,知道了,也就隻值得一句簡單的“哦”。
宋旭人不再多想。
李意清站得遠了,腿腳有些發酸,微微倚靠在毓心的身邊。
劉文钊眼皮一跳,立刻吩咐旁邊的衙役去端長凳出來。
“元夫人請坐。”
李意清颔首,剛要落座,忽然看見高大娘子朝這邊撲了過來。
洛石眼疾手快,一腳橫亘在兩人中間,構成一道障壁。
劉文钊急得跳起來:“攔住,快點攔住她!”
幾個衙役慌亂上前,可是怒氣上湧的高大娘子硬生生用指甲劃破了好幾人的手背,留下血痕。
高大娘子在掙紮中被架了起來,她盯着李意清,忽然嗤笑一聲:“我兒到底沒将你怎麼樣。況且能被他看上,是你家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自己穿的不檢點,怨不得我兒多看一眼。”
毓心:“你再說一句試試?!”
高大娘子:“說就說。像這樣的賤胚子,送到我家來做妾都不配,隻配當個洗腳的賤奴……”
“啪——”
她的話音未落,臉被打偏向一邊,發出火辣辣的疼。
李意清活動着手腕,居高臨下,冷冷地注視着高大娘子。
高大娘子愣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自己被打了。
半響後,她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朝着李意清怒吼出聲:“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李意清平靜地在她另一邊臉龐也來了一下。
左右對稱。
“啊——!”
毓心心疼地看着李意清的手,“姑娘,以後若是有這樣的事,交給奴婢就是了。”
畢竟李意清的手早晨才剛上過藥,這樣兩耳光,傷到手腕就不好了。
再者,她的手金尊玉貴,也不知道這扇人的技巧,雖然看着解氣,可是掌心也會作痛。
不如讓她來,幹淨利落。
李意清:“無妨。”
高大娘子瘋狂大吼:“你這個賤人!小蹄子!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我姐姐是誰嗎?她可是淮南西路安撫使的二娘子。你傷衡兒在前,打我在後,等我姐姐趕到,我要将你碎屍萬段!”
毓心冷哼一聲。
李意清看着她癫狂的神色,忽而莞爾。
她本就生得明豔無雙,一笑更是如萬千繁花綻放刹那,驚豔而昳麗。
連帶着死狗一樣癱在地上的高衡,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李意清薄唇輕啟,語氣慵懶:“是嗎。我真是害怕呢。”
站在一旁裝死已久的高學正終于站了出來。
高學正生得一副讀書人模樣,氣質遠觀儒雅随和,因着怒容,讀書人的溫和被削減大半。
他站在高大娘子的面前,目光掃過高大娘子微微泛紅的臉龐,眸子沉了幾分。
“姑娘,我家娘子即便言語冒犯兩句,你又何至于動手打人,傷了她的顔面。我看你年紀也不大,竟然不知道體恤長輩,想來你家中父母懈怠,不曾好好教養。”高學正一身青衣長袍,站在李意清的面前,語氣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