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房:“若是找學生或者夫子,等到了下學的時候,自然就可以得見。”
“都不是,我找周太傅。”李意清搖了搖頭。
“周太傅?哦哦,你說的是周學正吧?”門房一拍腦門,仔細打量着面前的人,一絲靈感浮現在腦海,“您,您是於光公主?”
李意清微笑:“是我。”
門房立刻站直了身子,态度也變得恭敬起來,“公主見諒,職責所在不能帶您進去,周學正正在思明軒,軒外是片竹林,好找得很。”
聽到竹林,李意清心底就有了底,朝着門房點了點頭。
落後一步的洛石往上拎了拎手中的大缸,朝門房做了一個龇牙咧嘴的表情,“書院都是蒙童,下次再看見打盹,沒你好果子吃。”
門房看着高大的洛石,被吓了一跳,聽清他的話後,連連點頭,示意自己聽進去了。
*
竹林旁邊,坐落着一棟低矮的竹樓。
竹樓南北通透,門口種着不少不知名的花草藤蔓,李意清伸手掀開懸挂的竹簾,走了進去。
正在書案前奮筆疾書的周太傅頭也不擡道:“這裡不見客,請離吧。”
李意清:“周太傅,是學生回來了。”
握着筆的周太傅筆尖一頓,原先漂亮的懸針豎收尾變得粗壯。
周太傅擡頭的動作被這筆畫打斷,語氣帶上了幾分遷怒:“你這猢狲,一回來就誤事!”
李意清毫不在意周太傅的疾言厲色,自顧自繞到他的背後,朝着洛石比了一個手勢,洛石立刻自覺地拎着兩個大缸,準備将涼茶分送給在書院的一衆師生。
洛石走後,李意清故意委屈道:“既然太傅不想見我,我走就是了,太傅可千萬别氣壞了身子。”
話是這麼說,腳下的步子卻是一點沒動。
周太傅吹胡子瞪眼,“走走走,走遠些好,我還難得清淨。”
見自己說軟話不管用,李意清不氣餒,若無其事地走到周太傅面前坐下,伸手拿起周太傅剛寫好的紙。
她手剛一伸出去,周太傅就毫不留情地用筆杆在她手背上一敲。
“别亂摸。”
“好好好,學生不敢亂動了,”李意清揉着自己的手,語氣忽然帶上了認真,“這大半年,多謝周太傅。”
見到突然正經起來的李意清,周太傅反而有些不習慣。
他輕咳一聲,擺了擺手,“老朽這副身子,能做些什麼,還是多虧了皇後和太子妃,一直默默關注,斷了不少人的念想。”
因此,書院才避免了不少禍事。
李意清默然。
周太傅看她一臉愧疚的表情,心底生出一股不自在來。
“……也并非你不想親自坐鎮,隻是受到牽累,這次回來,可能長留?”
李意清抿唇,微微搖頭。
周太傅眼底的期待不動聲色轉變為低落,這是李意清的心血與願望,卻不能親眼見證,怎能不說可惜。
但是他也在宦海沉浮,知道一旦卷入官場,萬般不由人。
周太傅:“也罷也罷,你雖然鬧騰,但是一腔真心實意,不管走到哪裡,都能為民做好事。”
李意清的眸子立刻變得圓溜溜亮晶晶,明知故問道:“太傅,你在誇我嗎。”
周太傅本以為經此一遭李意清好歹變得成熟懂事起來,可是看李意清進門以來的表現,喊她一聲猢狲,也不算過分。
他沒好氣地瞪了李意清一眼,自言自語般低聲道:“好不容易回來了,卻留不長久……什麼時候走?”
後半句話,他微微擡高了聲音。
李意清實話實說:“明年開春。”
“到明年開春還有好幾個月的時間,”周太傅點點頭,語氣平靜地道,“這段時日,你就幫我編書吧。”
李意清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周太傅看她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語氣加重道:“你不願意?李意清,這是你一手主張開辦的書院,我一把老骨頭被你喊過來,你要是不做事,我還留個什麼勁兒。”
他語速快,一個晃神的功夫,像彈珠一樣冒出一堆話。
李意清回過神,哭笑不得地看着周太傅嚴肅的神情,認真道:“太傅說到哪裡去了,我什麼時候說了不願意。編書是為國為民的好事,我自然願意出一份力……隻是我怕我做不好編書這樣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