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被周太傅放在心尖上的儲君,多少大儒稱他為百年不遇的仁德太子。
即便對面是塊冰,都會不自覺被太子殿下身上的光所感染,柔化成水。
*
孟氏的死,并沒有流傳出去。
此刻孟氏的死,除了證明她畏罪自盡,沒有别的任何合理解釋。一旦她已死的消息流傳出去,孟家知道她無法攬下罪責,狗急跳牆下,還不知道又會做出什麼瘋事。
海棠院中,元詠賦正在幫元辭章收拾行囊。
李意清眼睜睜看着元詠賦紅着眼眶,将毓心疊得整整齊齊的衣裳翻亂。
“行了,你别收拾了,越弄越亂。”
她終于忍不住出聲道。
元詠賦的手一下子僵在了原地,看着亂七八糟的衣裳,後知後覺腳後跟發軟。
“兄長,我不是故意的。”
元辭章沒有功夫搭理元詠賦,他正在指着精挑細選的書冊與汪青野講話。
“我走後,你将這些看完,每兩月寫五篇策論,自行拟題,寄到京城,不可懈怠。”
汪青野今日隻穿着一身短麻衫,手上拎着一個木桶,裡頭的魚活蹦亂跳,時不時濺出一尾水花。
他的手上被濺了一手水,聽到元辭章的囑咐,點了點頭,
“先生放心。先生,這些魚是我去揚子江撈的,味道鮮美,您一路上帶着吃,烤着吃,煮着吃,蒸着吃,炖湯吃,怎麼都好吃。”
元辭章道:“多謝你的好意。雖然你不屑于墨貼詩賦,可科舉應試,若是不能通過省試,那麼縱使策論寫得再漂亮,也沒辦法為官造福一方百姓,可明白?”
“先生,我曉得了。這魚保管也簡單,隔些日子換桶水即可,許三郎,幫我拎一下,多謝!”
汪青野拎的手酸,将手中的木桶遞到許三的手上。
而後朝着元辭章恭恭敬敬拜禮:“先生此行,一路順風。”
元辭章道:“好,等你成為天子門生,我們同在京城見面。”
汪青野被這句話激發了鬥志,立刻拍了拍胸脯,頗有幾分豪情壯志。
元辭章要說的已經說完,走到了李意清的身邊。
“殿下。”
李意清小聲嗯了一聲。
她看着元辭章潔白的長衫,心中忽然有些不舍。
“元辭章。”
元辭章垂眸看去,隻見李意清的指尖攥緊他的衣袖。
——她在不舍。
“殿下,怎麼了?”
察覺到李意清情緒的元辭章聲音有些啞。
李意清笑着看向他:“下次見面,不必叫我殿下了。”
意清或者於光,都可以。
元辭章目光閃爍,應了一聲好。
“我先去京城,都一切收拾妥當,恭候吾妻歸來。”
外頭等候的太子殿下掀開布簾,朝院中喊道:“行了,别惜别了,要不了三個月不就在京城團聚了嗎?”
李意清松開元辭章的衣袖。
自他們成婚後,幾乎沒有分開過這麼長的時間。
一旁的許三直白的多,他拉着茴香的手,深情款款道:“茴香,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茴香遲疑地看了一眼許三,試探道:“三個月不見,如一百八十年兮?”
許賬房:“……”
一月三十日,三月九十日,這一百八十年,還真是無可挑剔。
連李意清的離愁别緒都被消磨了幾分,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太子殿下和元辭章的馬車已經看不見了,她才折身返回。
毓心看着李意清和茴香雙雙沉默的模樣,有心緩和氣氛,笑容滿面道:“今日汪郎君送了不少鮮魚,待會兒讓茗禾做一道松鼠魚,一道清蒸鲈魚,配上兩壺秋露白,切上些青門綠玉房,吹着涼風,可舒服了。”
她一說完,便看見茴香立刻生龍活虎地擡起了頭,“這個主意好,我現在就去和茗禾講。”
哪裡有剛才那般愁眉不展。
茴香對吃食一事向來上心,腳下猶如踩着風火輪,一眨眼就溜沒影了。
李意清看着茴香的背影發笑,頓了頓才道:“這個季節的青門綠玉房?”
毓心點了點頭道:“是呢。元家家主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弄到這麼兩個。奴婢瞧見了,個個都有七八斤重。”
李意清:“你是說,是堂叔公費勁心思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