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長青注意到李意清的腿,他倒吸一口涼氣,“……殿下,疼嗎?”
說完,他擡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傷可見骨,怎麼可能不疼。
李意清道:“有一點,不過可以忍。”
施長青在身上東摸西摸,摸出一個琉璃小瓶。
“孟氏箭毒是家傳的,普通止毒藥粉能夠去除基本的毒性,卻止不住愈來愈盛的癢意,到時候皮膚潰爛又奇癢無比,活生生能把人熬死。”
他将小瓶當寶貝一樣遞給元辭章,“這是專門解毒用的藥粉,快給殿下用上吧。”
元辭章接過琉璃瓶,放在鼻尖下輕嗅。
自李意清中了蟬栖後,他讀過一些醫書,雖然算不上精通,但是基礎的藥性還是知道的。
洛石在旁邊看見元辭章鄭重其事的模樣,小聲道:“驸馬,你聞得出來嗎?”
他可不知道元辭章還會藥理。
元辭章沒有多說,伸手拿起箭矢将自己手臂劃破。原先完好的皮膚立刻出現一道血痕。
他的動作太快,衆人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便看見鮮血往下直流。
李意清怔了一秒,而後擡高了聲音:“元辭章!”
“不疼。”元辭章淡淡垂眸,伸手将藥粉敷在自己的身上,他像是沒有痛覺一般。
洛石看見李意清快要溢出來的心疼,輕聲道:“驸馬,我不是不信你,隻是随口一說罷了。”
“不關你的事。”
元辭章伸手,将藥粉仔細的敷在李意清的傷口上。
沒想到狀元郎也挺瘋的。
施長青看着元辭章頂着一道傷口面不改色,一時間分不清他和孟韫浔誰更瘋。
元辭章道:“許三已經帶人趕來。”
李意清看着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知道他又将這件事怪在自己身上了。
她用力撕下裙擺的布帛,将元辭章還在往外滲血的傷口包紮起來,安撫的話語還沒有說出口,就聽見一隊人馬的聲音。
腐朽的木門被砍刀一把劈開,數十位刺客跟在孟韫浔的身後,猶如上門索命的煞神。
孟韫浔伸手拂了拂自己面前的灰塵,施施然地走了進來。瞧見李意清和元辭章所在的方向,嘴角挂起一抹笑容。
走到李意清面前站定時,她神色莫名,帶着隐蔽的快意:
“早先一直想拜見殿下,今日一見,殿下看上去真是有些狼狽。”
一低頭就能看見李意清,這樣居高臨下的感覺,她很喜歡。
見李意清沒有搭理她,她也不惱,随意道:“爺爺想的法子當真好用,把此處編成鬼宅,就不會有不三不四的人打擾,當真清淨了許多。”
她身邊的侍女道:“姑娘,現在大白日裡,說這個忌諱。”
“有什麼可忌諱的,”孟韫浔聲音冰冷,她上前兩步,看見倒在地上的琉璃瓶,嘴角綻開一抹笑容,“劇毒的琴蛇粉,無色無味,華佗難醫……施長青,這次你功不可沒。”
本看着虛弱的施長青立刻拍了拍衣袖站起身,朝着孟韫浔拱手道:“幸不辱命。”
洛石怒吼出聲:“你竟然敢騙殿下!你這厮!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施長青舉起雙手作無辜狀,神色認真:“怎麼能說騙呢,我可從未主動逼迫殿下做什麼,都是殿下自己選擇的路罷了。”
孟韫浔聽到他一口一個“殿下”,語氣不耐道:“将死之人,也值得你這麼客氣?”
施長青低頭哈腰地站在孟韫浔的身邊,道:“孟大姑娘放心,州府的府兵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孟韫浔投給他一個贊許的目光,“等此間事了,你的功績我會一五一十禀告祖父。”
李意清看着兩人一唱一和,默默将頭靠在元辭章的身上。
孟韫浔注意到她的舉動,輕笑道:“我看於光公主這副樣子,像是已經要昏睡過去了。可千萬不能睡,這琴蛇粉一旦起了作用,可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她的調笑在接觸到元辭章冰冷的視線時戛然而止。
明明已經是甕中之鼈,卻還這麼一副神情。
孟韫浔不願意承認,可不得不說,她有被那個眼神吓到。
孟韫浔視線落在他手臂上的傷口上,忽然想到了家中的鄭延齡——那日元昇下了大獄,鄭延齡一整日心不在焉,手中的茶水冷了也渾然不覺,尋了一個怕生變的借口去了牢獄。
回來後,胳膊上也多了兩道傷口。
她再三追問,也隻被敷衍了一句不小心。
孟韫浔怔愣了一瞬間,立刻回過神來,語氣冷淡道:“狀元郎還真是癡情。”
或許她自己都不知道,這句話的狀元郎指的是誰。
孟韫浔沒了看戲的興緻,她本想看着李意清和元辭章在毒藥的藥性下一點點斷了生機,可現在想到了鄭延齡,她隻覺得自己胸口發悶。
她是名門貴女,多少少年英傑對她芳心暗許,可是她中意之人,卻視她如蛇蠍,唯恐對她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