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清和郎中出來後,元棉和馮庚晨上前兩步。
元棉道:“堂嫂,你無事吧?”
李意清微微搖頭,身旁的郎中道:“這位姑娘不必擔憂,夫人隻是心氣受損,待我寫一份溫補的方子,服用半月,便沒有什麼大礙了。”
“那堂嫂,你快快休息吧。”元棉聞言,緊張地看着李意清,“這兩日你就好好歇着,等成婚那日,我再派人來請。”
李意清沒有拒絕元棉的好意。
“那我先回去休息,等身體好些再來。”
她離開時,眼神刻意在馮庚晨的臉上停留了一瞬。
馮庚晨整個人都開始發抖,隻對視了一眼,就不安地垂下了眼眸。
*
回到海棠院後,李意清沐浴更衣。
等出來時,桌上的晚膳已經準備齊全。
郎中新開的藥方能固本培元,可是李意清向來喝不下去苦藥,隻讓茗禾多在飲食上費心。
“桃花流水鳜魚肥。這個季節,鳜魚果真鮮美異常。”
李意清伸出筷子,夾了一筷子鳜魚肉,放在口中細細品嘗。
在旁圍觀的茴香立刻主動介紹道:“殿下,這碗鳜魚是元二公子今日午後從江甯書院回來後,在秦淮河現撈的。”
見李意清有些興趣,接着道:“這魚回來後,被茗禾放在打來的山泉水中養了半個時辰,吐出口中泥沙,而後刮去魚鱗,改刀用上好的秋露白腌制去腥,輔佐以河邊草蔬,既能激發魚的鮮味,卻又不喧賓奪主。”
李意清心滿意足地吃了大半條魚,喝了半碗瓠瓜肉絲湯,才命人将吃食撤了下去。
服侍的婢女又添了三座燈盞,照得屋内猶如白晝。
李意清不慌不忙地等待。
差不多亥時一刻的時候,圓拱門處傳來一陣動靜,随後,一個穿着楓色披風的人走了進來。
李意清目光冷淡地看着走進門便跪在地上的馮庚晨。
毓心和茴香像是兩尊煞神一樣站在李意清的後面,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茴香年紀小,沉不住氣,自從得知了李意清中蟬栖之毒和馮庚晨有關,對這個看起來唯唯諾諾,膽小怯懦的馮氏沒有一絲好感。
“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謀害於光公主!”
“不是,我不是,我不敢!”
馮庚晨把頭埋得很低,聲音顫抖,“就算是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策劃謀害殿下。”
李意清沒有喊起,而後聲音平淡道:“你應該慶幸,今日沒有借嫁衣對我下手。”
馮庚晨聲音哽咽,“今日殿下執意來看嫁衣,又傳來了郎中進府的消息,我便知道殿下已經知道一切。我還知道殿下攔住我,是留我顔面,不讓我成為元家衆矢之的。”
茴香心直口快,“既然你知道,何必早一點來找殿下?”
馮庚晨道:“因為我的弟弟馮群申還在他們手裡。若是我不對殿下出手,群申性命難保。”
李意清看着她通紅的眼眶。
“那你可知道,若是我真的在江甯出了事,你以為的自以為高明的手段,能瞞住刑部與大理寺?”
屆時一經查明,馮氏滿門,誰人能僥幸活下來。
馮庚晨泣不成聲:“殿下,我已經知道錯了。”
自她第一次故意激怒何氏,使得李意清在正院稍頓,從中給了她下毒的時間。她沒有哪一次見到李意清不心虛。
因為李意清的那一次停足,是為她而立。
可是她卻恩将仇報。
馮庚晨道:“殿下,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是當時那人找上我,我……我不能對我弟弟視而不見。殿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庚晨隻希望去後,殿下能憐惜馮氏一族,保全群申。”
她用衣袖擦幹眼角的淚珠,帶着幾分決絕的意味閉上了眼眸。
李意清:“……”
李意清朝站在門邊的洛石看了一眼,洛石會意地走到馮庚晨的身邊,蹲下道:“喂,我們殿下可從始至終沒想過取你性命。”
馮庚晨不敢置信地看向李意清。
皇家無情,哪個對危險不是甯可錯殺不可放過。
她能鼓足勇氣讓李意清放過馮氏一家,都已經是刀尖起舞。
“殿下……真的不打算動我?”
“伥鬼可恨,卻不算主犯,我能隻中淺毒,而不緻命,想來也有你刻意避開的緣故。”李意清語氣冷靜,“你現在将所知道的一切說給我聽,我會想方法,保下馮氏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