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信半不信吧。”
洛石暗自揣摩自己殿下這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等到最後一絲霧氣也散去,神蔔閣的大門緩緩從裡被人推開。
走出來的年輕道長一身藍色道袍,頭上帶着發冠,手中執着拂塵,遠遠一看,倒真有幾分仙風道骨。
來人一甩拂塵,朝衆人道:“諸位遠道而來,都是為求仙問卦。然,有緣者甚少,諸位便随我一道入内。先問緣法,再求卦象。”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便有小香童上前,一一引人入内。
這一道關卡過得極快,入了神蔔閣,而後一個照面的功夫,或留下,或離開。
前排的八個人中,隻有三位成功留下,得以上神蔔閣二樓。
其中就包括對李意清出聲嘲諷的那名壯漢。
離開的人則灰頭土臉,一臉的傷心。
李意清暗自觀察着衆人的表情,不一會兒,就輪到她入内。
前來接引的小香童引着她走到一個閉目的老道長前,聽到小香童手擊一旁的懸鈴,緩緩睜開眼睛。
洛石看見後,小聲地倒吸一口涼氣。
無他,這位老道的雙目都是白褐色的。
這樣一雙宛如獸瞳的眼睛,長在一個滿臉褶皺的老人身上,确實有些駭人。
李意清面色淡然,依照老道的吩咐,手指在旁邊的石盤上觸碰。
不到十息,老道朝她點點頭。
旁邊的小香童看見後,立刻将手上的一串珠子遞給李意清。
“跟我來這邊。”
他指着通向二樓的樓梯,對李意清道:“往上走就是,上了二樓,交了祈祥錢,徑直去三樓。”
瞧見李意清身上穿着的布料,他不放心地又囑咐了一遍,“稍後去了三樓,記住三莫!莫多看、莫多聽、莫多言。”
說完這些,小香童朝着李意清微微俯身,離開了。
上二樓時,李意清盤着手中的珠串。
這一串柱子上,四枚紅檀木,其餘都是普通的黑檀。
想來作用類似于酒樓鋪子中的号牌,隻是做的更靈巧些。
後半句話李意清憋在心中沒有講。
也更唬人一些。
*
上了二樓,房中布置比一樓清爽不少。
兩邊擺放着文竹,中間一張長長的四方書案,書案前坐着一個賬房模樣的先生。
若是沒有這個賬房先生,倒是像京城中富貴人家的書院。
看見李意清走進,賬房先生上下打量了李意清一圈。
眼神直白,像是在盤算該收多少“祈祥錢”。
帳房先生見過世面,京城的姚黃,江南的刺繡,一打眼,便能估算出價錢。
再由此延申,估算出對方的身家幾何。
他做這一行老道,因此沒有耽誤許久,就在紙上寫了一行字。
他微微點頭,示意李意清上前來取。
洛石主動上前,将紙張拿了回來。
“殿……主人,你瞧。”
李意清微微垂眸,看見上面寫着白銀九千兩。
賬房先生道:“閣下若是出不了這個錢,也是于玄門無緣的。”
李意清并沒有急着回話,而是擡頭看了眼通向三樓的樓梯。
片刻後,她神色清冷,淡淡道:“今日來得匆忙,手上未帶夠銀錢,可有他法?”
賬房先生像是對這種情況已經見怪不怪。
畢竟誰家出門随身帶着千兩萬兩。
賬房先生熟稔地抽出冊子,在上面一陣塗寫,而後對李意清道:“你上來在此處畫個印兒,回家後十日内補上就成。”
李意清垂眸看着那一頁紙。
準備還真是周全。
在洛石欲言又止的表情下,李意清擡手,在紙上緩緩摁下自己的手印,并寫上了自己的名諱。
李姓太過招搖,李意清落筆的刹那,改成了元姓。
元意清。
見她簽字畫印,賬房先生也沒多看,收下後,語氣嚴肅了許多,“得失平衡,若是閣下想不勞而獲,萬一天神降罪,那可是血光之災。”
“閣下千萬别心存僥幸心理,覺得自己寫了個假名,或是問完卦離開江甯,就能躲得過去。”
他指了指天,神情冷肅,“天都看着呢。”
就差沒明晃晃地威脅人說,如不及時把錢交上,家中便有血光之災。
李意清心中這般想,面上卻仍舊一片平和。
她微微笑道:“道長放心,我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