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元辭章。
經過幾個月的時間,元辭章曬黑的膚色已經白了回來,卻也不過分蒼白,像極瑩潤的白玉。
此刻他白玉色的臉龐上,眼底微微泛着青色。
不過他眉眼清峻,睫毛纖長,站在燭光底下,不仔細看确實看不出來他的疲憊。
元辭章每天回來,都收拾得很齊整。
但之前有見過太子忙到滿面胡茬,李意清心中就有了比較。
她有些不解,想要伸出手去碰,可是後知後覺感到不是很合适,想要将手抽回去。
可是下一瞬,自己的手就被另一隻手握住了。
李意清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一點點移動,輕輕觸碰到了元辭章的臉上,然後松開放下。
除了一點涼意,什麼也沒感受到。
元辭章松開她的手後,見她臉上微紅,手忙腳亂不知道将手放在哪裡,忍了忍,終是沒忍住,低低笑了出來。
李意清隻覺得方才氣氛有些說不清道不明,見他笑,眉心一蹙。
“你笑什麼?”
元辭章搖了搖頭,目光柔和,“我猜到了殿下的舉動是何意,因此發笑。”
李意清眼皮一跳,但臉上仍舊平靜淡定。
“你說你猜到了,那你說說看。”
元辭章不答反問,“真的要說嗎?”
李意清:“……”
好像她好奇的确實難以啟齒。
元辭章看她臉上神色糾結擰巴,輕聲道:“殿下可曾聽說過一句話?”
李意清回神。
“什麼話?”
“《戰國策·趙策一》,豫讓所言的那一句。”
“戰國策……”
李意清記性很好,微微想了一刻,便知道元辭章講的哪一句。
這人真是。
上次元詠賦辭行啟程,也是這般七拐八繞。
*
李意清耳夾發紅發燙,避而不談,轉而道:“今日茴香和毓心與我一同吃羊肉爐子。”
元辭章道:“我知道。”
“茴香和我說,你吩咐許三多來她們兩個身邊,将你所做的事情要想辦法傳到我的耳中。”
李意清說完這句話,頓了頓,繼續道,“我原先還以為你是那種做了也不說,隻會默默埋頭付出的人。”
元辭章有些意外,“殿下怎麼會這樣想?”
李意清抿了抿唇,沒好意思說看着就像。
燭火搖曳,光影綽綽。
元辭章眼中含着笑意,無奈中帶着幾分道不明的寵溺,不過夜色太暗,更多的情緒,李意清也讀不懂了。
元辭章道:“我做了三分,便要讓你知道三分,最好你能知道五分。”
他這話說的一點也不端方守禮。
也絲毫不見“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豁達。
可是李意清覺得很受用。
李意清看了他一眼,眼神帶了幾分自己都沒察覺的羞赧,語氣故作鎮定地開口:“江南水患後,人人都說狀元郎做好事不留名,如今真該把你說的話寫出去,讓他們都瞧一瞧。”
元辭章沒什麼異議,“殿下如何有興緻,可以寫。”
李意清:“……”
“一句話如果顯得簡陋,微臣可以再補上一句話,”元辭章微微沉吟,又像是早有預謀,“隻有一件事情能讓殿下記住一分,那麼微臣願意效勞十分辛苦,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窗外風聲陣陣,屋裡燭火搖曳。連真假,都變得撲簌迷離。
話音落下後,李意清隻覺得自己的心跳跳動得很快,她看向元辭章。
元辭章微微垂眸。
神色被陰影掩去大半。
*
李意清不敢再看,轉移話題道:“我有些困了。”
元辭章欲言又止。
李意清心裡還是亂的,便故意裝作沒有看見元辭章的神色。
元辭章的眼神黯淡了幾分,不過他素養極好,輕聲道:“殿下先安寝,我先去沐浴。”
話雖然是這麼說,卻腳步一點都沒有挪動。
李意清不明所以,掀開床簾。
入目是一個放了許多吉祥牌的引繩,橫縱交錯三條線,粗粗一算,也足有百八十塊。
每一個吉祥牌都是請有福的長者摁印描紅,這些長者要麼福壽綿長、兒孫滿堂,要麼風雨沉疴後依然健在,或是一聲平安順遂,吉祥如意的幸運人。
是最美好安康的祝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