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心聞言驚慌不已,“殿下,那怎麼行……”
已經坐下的洛石一臉茫然。
他早就習慣和殿下在外一道用飯,自然沒覺得什麼不妥。
毓心不可思議地盯着洛石,聲音有些發抖,“你怎地真坐下來了。”
洛石道:“殿下已經說了啊。”
毓心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李意清道:“沒事,坐下。”
毓心還掙紮着想說什麼,看到李意清微抿的唇,又蔫了氣,坐在了對面。
嘴裡還小聲念叨了什麼。
洛石支起耳朵聽,隻聽到諸如“罪過”、“冒犯”之類的詞。
*
婦人的手腳快,很快就将三碗馄饨和素餅端上來,一邊放一邊道:“幾位貴客稍等,雞湯有些涼了,煨熱還需要一些時間。”
毓心的臉色都快繃不住了。她看着婦人,欲言又止。
李意清笑道:“不急,慢慢來。”
洛石在筷子婁裡抽出三雙筷子,手腳麻利地遞給兩人。
毓心忍了忍,還是對李意清道:“我幫您擦擦這雙筷子吧。”
說完,不由分說地拿過筷子,用手絹仔仔細細擦幹淨了。
然後才遞給李意清。
李意清看她憋着一股氣,伸手接過她擦的筷子,輕笑着搖頭。
洛石見毓心擦完兩雙筷子,也眼巴巴的等着,誰知道毓心将帕子收回,他摸了摸腦門,不知自己怎的惹到她了。
李意清沒在意兩人的小動作,而是細心品嘗着馄饨。
馄饨皮薄,餡也少,說好聽點是肉菜混合,說難聽點就是隻沾了肉味。
湯底很寡淡,像一碗清水,不見一絲油葷。
有一股甜味,還有一股鹹味,說不出來什麼感覺,怪得很。
毓心隻吃了一個就不再動筷子,看着那粗面和野菜混合拌成的素餅,瞳孔都連帶着無光。
洛石不拘小節,給啥吃啥,馄饨在他嘴裡沒嚼幾下就咽下肚,估計連味道好歹都沒嘗出來。
三人正吃着,老闆娘端了雞湯過來。
李意清看了眼幹幹淨淨的雞骨架,像是早有猜測,面色如常。
毓心如遭雷擊,有一瞬她真想大聲問老闆娘,這也能叫雞湯。
婦人絞着手指,聲音有些不好意思:“小店簡陋,這雞骨架湯……”
她面對李意清,臉上一片通紅,後半句話實在沒好意思說出來。
她也覺得拿這個招待貴客不周,但是也實在拿不出什麼東西。
“雞骨架湯難得,不過我幾人已然吃飽,”李意清瞥了眼毓心和洛石,對婦人道,“放心,銀錢照給,今天有緣,就當請二位喝了。”
雖然她知道這麼說,這對店家還是會把這碗雞湯留着,或當作湯,或變得面食的湯底。
李意清說完,毓心就從袖中掏出一兩,遞給店家。
婦人見到一兩銀子,吓得聲音都發抖,“使不得使不得,這位姑娘,快快收回去。”
毓心見她推辭,心一橫,不管不顧将銀錢塞入婦人手中,就出了門。
婦人還想再追上去還錢,被丈夫笑呵呵地攔住。
李意清朝二人微微颔首,帶着洛石離開了。
離開後,丈夫才和妻子開口道,“你可是傻,這可是一兩銀子,能買三十多鬥糙米。”
他頓了頓,接着道:“咱們的狗娃多久沒吃過一頓飽飯了,今年收成怕是不好了,一家人活命都難,偏要你做好人,把送上門的銀錢往外推。”
婦人想起自己面黃肌瘦的孩童,沉默不語。
*
馬車停在剛入城南的道邊,店鋪一家家開起,洛石東望西望,跟李意清知會了一聲,便跑到小巷子中,半響才出來。
他手上提着兩袋東西,看着沉甸甸的。
見李意清看到,洛石主動道:“殿下,我買了一罐豬油熬的藥油,還有一罐子枇杷膏。”
他把手上的東西晃了晃。
“我先前将馬車托付給一個搓麻老漢照看,見他手上開裂,聲音嘶啞,便自作主張買了這些。”
李意清道:“你自己的銀錢,自然不必知會我。”
洛石笑着稱是,領着兩個大罐子跟在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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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走到原先停放馬車的地方,此刻那兒已經被人圍得水洩不通。
李意清微微蹙眉,可是人群推推嚷嚷,實在難以靠近。
洛石臉色鄭重起來,将手上的罐子托付給毓心,猴一樣的竄了進去。
原先楠木打造的馬車,轟然變成一堆木料,砸馬車的錘子還在現場,衆人不管不顧,抱着木料就往自己跑。
要不是他們回來的早,怕是馬都要被分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