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清先是去了坤甯宮,被告知皇後在太後宮裡,轉道去了慈甯宮。
坐在殿内的太後和皇後一聽到她要來的消息,隻在殿裡等了片刻,便忍不住起身,走到殿門口望着。
下午日頭炎熱,熱浪撲面而來。
李意清看到站在門口太後和皇後,連忙走過去。
“皇祖母、母後,如今天氣漸熱,怎麼在外堂等着。”
皇後拿出帕子擦了擦李意清的額頭,拉着她進了内殿,笑着道:“方才太後也說,近來天熱,是時候免去妃嫔的晨昏定省、請安事宜,免得過了暑氣。”
待三人落座,太後令人送上茶水。
又問道:“你匆匆忙忙而來,是有什麼事情?”
李意清放下手中茶杯,讓茴香将帶來的衣裳呈給太後和皇後瞧。
太後和皇後翻看一遍,便立刻看出這件衣裳的不同。
太後笑了笑:“倒是有巧思,你是來給宮人讨賞的?”
“是,”李意清沒有隐瞞,“清兒打算将這法子傳播出去。绫羅綢緞還好,但是平民家的粗布麻衣,線頭在内甚是紮人,若是能推廣此法,倒是能好受一些。”
她在熙州的時候,為了禦寒,也穿過麻衣。
麻衣粗糙,即便隔了一層布料,也仍舊無濟于事。
皇後道:“母後,臣妾覺得清兒的想法很好。”
太後沉吟片刻,微微颔首,“皇後身為國母,掌天下桑蠶。推廣一事,便全權交與你了。”
皇後起身行禮,道:“臣妾領命。”
推廣一事定下,剩下的便是該給宮女封賞的事情。
李意清來往慈甯宮的路上,便有底下的小太監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清楚。
司繡署管事的姑姑,是鵲娘的親姨母。
收線的法子,雖然是鵲娘頭一個想到,但是調整的細節,卻都是管事姑姑一步一步整改過來。
兩人籌謀了兩年,管事姑姑能在司繡署待的時間已經不長了,所以便一門心思等待一個機會讓自己的外甥女得到重視。
苦等兩年,總算盼來了機會。
對于管事姑姑一門心思為外甥女鋪路的心思,李意清不置可否,也不打算追究。
總歸成果出來,能派上用場。
司繡署的下一任管事是誰,對太後、皇後來說并沒有什麼分别。
太後顯然也是這樣想的,吩咐身邊的蕭嬷嬷,“這個法子雖然算不上造福萬民的新變動,但多少有些進益。傳哀家懿旨,封宮女鵲娘為二等女使,賜白銀三百,‘蠶絲妙手’匾一塊。”
“蠶絲妙手”為桑蠶編織的嘉獎之一,僅次于最高等級的“絲韻華章”和次等的“桑禮錦繡”。
“絲韻華章”頒布極少,本朝也隻在聖祖皇帝年間,江南織女劉氏改進織機,并且率先與工匠商讨,研造出多綜多蹑織機。
多綜花樓織機的出現,極大提高了織布的效率與産量。聖祖皇帝大悅,除卻送去“絲韻華章”匾額,還親筆題字,稱其為積善青史之家。
自此後,劉氏一族便在江南落定,承接皇室用布需求。數年來,不斷改進缫絲、缂絲工藝,月涼紗便是不斷疊代後的改進産物。
如今,劉氏紡織,在大慶朝乃至周邊鄰國,都算是小有名氣。
太後封賞的“蠶絲妙手”,若是鵲娘好好珍惜,日後出宮在民間開辦紡織樓,也會有不少商賈乃至達官貴人都樂意交好,子孫後代也能得到餘慶。
李意清朝太後道:“那清兒代為謝過皇祖母賞賜。”
此事畢竟是有益的好事,太後心裡高興,便對兩人道:“現在天色已晚,都在哀家這裡用了晚飯再走。”
太後親自開口,皇後和李意清自然不會拂了她的面子,紛紛應下。
*
司繡署中,接到太後身邊蕭嬷嬷傳旨的管事姑姑和鵲娘都被驚在原地。
“還愣着做什麼,鵲兒姑娘,還不起身謝恩。”
鵲娘如夢初醒,趕忙謝恩,“奴婢謝太後娘娘恩賜。奴婢人微言輕,從未見過如此大的陣仗,讓嬷嬷見笑了。”
蕭嬷嬷念着兩人是為於光公主大婚勞心,也在公主成婚前積累了善名,因此笑容真切了許多,“鵲兒姑娘,公主殿下為幫你請賞,冒着日頭從坤甯宮走到慈甯宮,又親口向太後開口,這份恩賞,你自然受得。”
鵲娘人年輕,但是在宮裡摸爬打滾這麼多年,自然能聽懂蕭嬷嬷話外的意思,頗有幾分直愣愣地大聲開口道:“殿下待奴婢的這份好,奴婢自然牢牢記在心裡。奴婢就是當牛做馬,也不會忘記太後娘娘和殿下的大恩大典。”
蕭嬷嬷見她知趣懂事,笑着對一旁站着、看起來謹小慎微的管事姑姑道:“你這個外甥女很不錯,将來會有福氣的。”
她聽到蕭嬷嬷的話,也不敢舔着臉真當自己了不得,恭恭敬敬道:“那就借嬷嬷吉言。若是鵲娘出息了,定要請嬷嬷吃酒。”
蕭嬷嬷又囑咐了幾句,帶着人回了慈甯宮。
蕭嬷嬷走後,不管是原先就跟在鵲娘身後做事,還是在司繡署裡原先不對付說不上幾句話,都湊到了她的身邊,好話一筐接着一筐。
“鵲兒姐姐成了殿下眼裡的紅人,可不要忘了我們這些個一道從司繡署裡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