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面相逢,李淳令自然拉着夫婿,走到李意清身邊問禮,“殿下金安。”
說着,十分自來熟地抱住李意清的胳膊,軟聲道:“看姐姐來的方向,是坤甯殿吧?”
趙軒輝在場,李意清并未落她的臉,不清不淡道:“正是,剛從母後那請安回來,不過現下還有事,就不與你多寒暄了。”
說着,李意清拂開她的手。
李淳令咬唇,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半蜷在趙軒輝的懷中,咳了幾聲,“上次送的刺繡姐姐不喜歡,這次妹妹隻想和姐姐說說話,難道姐姐這也不肯嗎?”
李意清冷淡地看着她,“你我有什麼可說的?”
“姐姐在北地一路周轉,妹妹日夜憂思,想要去信,卻無路可去,”李淳令眼中泛着淚光,“姐姐,妹妹是真的關心你。”
話音未落,又響起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趙軒輝攬着李淳令,怒氣沖沖道,“於光殿下,我與夫人敬你是公主,故而禮敬有加,而你言辭冷淡,多加嫌棄,可曾顧念絲毫姐妹情誼?”
茴香氣笑了,聲音不大不小嘟囔了一句,“我以為昌南侯府百年清譽,不成想二公子竟然也是個瞎的。”
“我瞎?”趙軒輝冷聲反駁,“我家淳令嬌弱心善,蕙質蘭心,反觀殿下,自恃身份便咄咄逼人,張揚驕矜。兩相對比,我護着淳令,何錯之有?”
趙軒輝振振有詞,語罷,語氣頗為不屑道:“京中傳聞果真名不虛傳,殿下應當好好管教身邊下人,不至于如此口無遮攔。”
李意清隻覺得兩人相當礙眼,伸手将茴香的手拉到自己掌心安撫,“茴香是本殿的侍女,該如何教導,陛下和娘娘尚不插手。敢問趙二公子哪裡來的臉面,敢對我發号施令?”
趙軒輝臉色微微一白。
李淳令在他懷裡瑟瑟發抖,輕聲喚道:“軒郎,姐姐向來如此,你不必為我出頭。”
“别怕。”
本産生了退意的趙軒輝忽然硬氣起來,他冷笑一聲,“凡事不論權勢,隻論對錯。於光殿下,你敢說淳令身上的頑疾,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嗎?”
李意清停下腳步,眸光冷淡,語氣平靜道:“趙二公子是執意要為李淳令出頭嗎?”
“是又怎麼樣?”
“軒郎,别說了,”李淳令輕聲道,“我相信姐姐當初并非故意推我下水,況且隔了這麼久,我已經不計較了。”
“你心善不計較,可是傷了身子,每每變天便咳嗽不止,”趙軒輝道,“可是罪魁禍首卻避禍出宮,全然逃脫懲罰,為夫實在不平。”
“趙二公子,去年李淳令落水,不過她咎由自取,料峭三月,池水冰冷,才會落下病根。”李意清不慌不忙,“她本欲推我下水,但是很不湊巧,卻自己踩了薄冰跌入水中,事後反咬一口,反過來推到本殿身上,我跪了一夜,幸好當時有巡邏的侍衛親眼所見,是她自己跌入水池中。”
李意清視線落在臉色漸漸蒼白的李淳令身上,“不然你以為父皇怎麼會突然就不追究了?隻是出于對我的庇護?除了你,宗親之内無人不知,隻是張太妃病弱,此事被壓下來了而已。”
張太妃雖然不是皇帝生母,但畢竟是先帝的嫔妃,宮裡的長輩。
況且她身體不好,要是聽到此事,估計便撐不過去了。
“本來父皇已決心将此事鎖在宮中,不會傷了皇家顔面,可是宮外議論紛紛,還不是你自己散播出去的,”李意清慢悠悠地道,“李淳令,你試想一下,一旦陛下将真相公之于衆,你苦心謀劃的名聲,還能保住幾分。”
李淳令死死咬住嘴唇,眼神從一開始的慌亂變得鎮定,“不可能,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就算現在陛下公布真相,世人也隻會議論你大婚在即,陛下有意全你名聲罷了。”
“你想的沒錯,所以我從未想過去澄清,”李意清笑了一聲,“有時候,遺忘比澄清效果更好。”
李淳令抿唇,眼神複雜了很多,“李意清,是我小看了你。”
“是啊,我們一起長大,你看,從小一起出門,回來你總是生病,太後母後責罰,我也隻怪自己沒有照顧好你,你多聰明。”李意清道,“我身為姐姐,總該成長一點吧。”
被真相駭然驚到的趙軒輝回過神,不敢置信地看着李淳令,一句“是真的?”卡在喉嚨間,說不出話。
李淳令沒有在乎趙軒輝哀傷的眼神。
“趙二公子,僭越無禮。不過看在郡主的面子上,本殿不會動你,随行侍從,未及時勸誡,本應杖責二十,但本殿不喜歡牽連,你們稍後去掌印監處重新領差。”
李意清沒有理會兩人之間僵硬的氣氛,心中古井無波。
走開數步,她忽然回頭笑道,“郡主和趙二公子的大婚,本殿遺憾錯失。本殿祝二位舉案齊眉,白頭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