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裳理起身看了看門外,關上了門,“現在看是沒人,但出去走不了幾步都是他們的人,這位邵成公子不知是何來頭,随行之人衆多,看起來都身手了得。”
“我是不是命裡跟小孩子反沖?我要不要求個符?拜一拜?”
薛裳理白了她一眼,“你心裡不信,拜什麼也沒有用。”
“意思到了不就行了。”盧康顔嬉笑道,旋兒又說道:“你覺得邵公子有什麼問題?”
“說不出來。”
盧康顔深吸一口氣。
“既然你不想惹事,就由她跟着邵公子不就行了。”
見她不說話,薛裳理坐下,搖晃着茶杯,“我看你昨夜玩得倒是盡興。”
“既然是秋崇的朋友,自是不會有什麼可擔心的。”
“你那位朋友可信得過?”
“他出手救過我幾次,要是沒看走眼,還是可信上幾分。”
“當真?眼下想走是走不了了,先去看戲吧,誰知道排了什麼戲等着呢,總覺得不簡單。”
盧康顔起身長歎一聲,追着薛裳理問:“要不我還是去拜一拜吧,我可以表現得很真誠,絕對看不出端倪。”
薛裳理懶得搭理她。
“要不去捐點功德錢,破财免災?我總覺得我這趟出門就沒遇上好事。”盧康顔捉摸着,想出個門道,“你還别說,就是從遇上你開始,我這越來越坎坷,你是不是八字跟我相克呀?你八字什麼呀我哪天去算算,哎你慢點。”
下人将二人帶到二樓,盧康顔問道:“這是?”
“二樓有雅座,公子們正等着呢。”
盧康顔從樓梯上的窗戶望去,這月樓的一樓大廳還有空位,拉着薛跑下樓,“我們去一樓,告訴邵公子,我這人看戲圖個熱鬧,就不去擾他清靜了。”
“這……盧姑娘……”
一樓,擺放的方桌多有人落座,盧康顔瞅準了一張空的,拉着薛過去了,“就這兒了。”
她回頭仰視,果然在二樓看到了邵成幾人,于是抱拳示意了一下,眼見下人趴在邵公子耳邊說了什麼。而管碗碗趴在護欄上,這做派倒确實跟她有幾分相像。
入座後,很快就有人送上了酒水點心。
“喲呵,邵公子想得真是周到。”
“你可别又喝醉了。”
“放心,不會,我有譜。”
說着,周圍逐漸安靜下來,有人上台了。
今兒上演的戲是《空悲切》,講的是一女子被親生父母賣了換錢給兄弟娶妻,在大戶人家飽受折磨,又被老爺新入門的新歡盯上,百般刁難,後又被送進了妓院,受老鸨和嫖客們摧殘,期間數次向親人們求救卻無人救她,最後吊死在了妓院門前。
盧康顔沒聽過這出戲。在興永縣的時候她沒事也愛往戲院裡跑,底下都圍好多人,路過的趕集的也停下來聽上幾句,她蹲在地上,腿麻了就坐下,跟着一衆人鼓掌,一出完了哄鬧着再來一出。
邵公子說這是來自邺陽的戲曲大家,可她聽着不比興永那小地方的戲班子唱得好。
她本端莊地坐着,越來随性,整個人窩在椅子裡,好在這椅子夠大,裝得下她整個人,閉上眼聽着曲兒,周圍人時不時拍手叫好,她有些回到興永縣的感覺。
戲唱着唱着,突然有個人沖上台,攪亂了整個局,他慌亂地往下看,突然看見了盧康顔,瘋了似的沖過來抓着她的手,哭喪着臉說:“小姐,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老爺,是我的錯。”
那人一直道歉,盧康顔突然意識到他是方言,驚呼道:“方言大哥!你在說什麼?什麼沒保護好老爺?”
“小姐,老爺,老爺他,死了,老爺的死,老爺的死……”
“老爺的死怎麼了?怎麼了?方言大哥!”
盧康顔突然睜眼,前面座席上無人遮擋,她直接對上了戲子的眼睛,那人的眼睛盯着自己,她驚吓中站起身,環顧四周這才發現空無一人。
回身的瞬間,戲子出現在眼前,幾乎貼了上來,她吓得尖叫,撞到了椅子往後撤。
有什麼攔住了她的去路,她聽見有人急切地叫她的名字,“康顔!康顔!盧康顔!你醒醒!康顔!”
盧康顔大口吸氣,頭暈目眩,戲唱到了這句,“原是骨肉親,奈何今生錢财空,隻得教妹換前程……為妹梳妝換新衣,覓得良人今世歸,原是一場空悲切,妹得人生圓滿意……”
她抓着眼前的人,很久才中桎梏中掙脫出來,看清楚眼前人什麼樣子,“秋崇?”
戲這才停了。
她抓着他胳膊的手忍不住用力,回身确認自己是在台下,可周圍空無一人。
她急切地說:“人呢?他們人呢?”
“鏡月湖突現奇觀,他們都去外面了。”
這時側面突然走出身穿戲服的人,聲音似男似女,“在下學藝不精,吓到姑娘了。”
盧康顔被這突然出現的人吓到,抓着秋崇的胳膊才沒摔倒。
“沒事,是唱戲的師傅。”他轉而對師傅說:“您言重了。”
盧康顔緩了好久,才冷靜些,向師傅緻歉,“抱歉,我聽着睡着了,做了個噩夢,跟師傅無關,切莫自責。”
師傅作揖又靜悄悄地退下了去。
盧康顔理了理思緒,這才擡頭問道:“你怎麼沒去?”
“嗯。”答非所問。
“你不是在二樓?”
“是在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