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雲姝,正在越州城郊外的春梨小築賞着梨花。
雲姝一身素衣坐在四角亭中,手肘輕輕托着下巴,喃喃道:“祖父說得對,這春梨小築的梨花滿園是最美的,可惜他再也看不到了。”
一旁的郡王妃姜氏歎了口氣,說道:“從前你師兄常邀老爺子賞梨花,老爺子這人最是潇灑不羁,就喜歡這等自然風光。不過師妹,你也别太傷懷,否則老爺子在地下知道了,怕是要心疼壞了。”
姜氏的夫君恪郡王是老爺子的關門弟子,他們夫妻二人也算是看着雲姝長大的,隻是此事知道的人不多罷了。
越州本就隸屬于恪郡王的封地,他們夫婦二人平日裡都住在隔壁的淮州,在這越州隻置了這一個别院。
“多謝嫂子開解我,隻是如今祖父屍骨未寒,我卻不能在他靈前盡孝,心中實在難受。”雲姝低聲說道,話語裡滿是傷感。
姜氏為人直率,氣呼呼地說道:“這蘇府當真不像話,怎麼能這樣欺負你一個小姑娘!你不必難受,這一切都怪那些個喪良心的,我們且看看,他們想欺負你到什麼地步。你師兄也說了,這次非得給你讨個公道不可。”
雲姝将頭靠在姜氏的胳膊上,撒嬌道:“多謝師兄和嫂子。”
按理說,雲姝是蘇老太爺的孫女,不該稱呼恪郡王為師兄,可重活一世的雲姝有了些脾氣,年幼時便向自家祖父聲讨道:“緩緩雖是您的親孫女,可也跟着您識文斷字、将您奉做老師,憑什麼都是跟着您做學問,我就要低人一等。”
就這樣,蘇老太爺拿這個小孫女沒辦法,便讓她跟自己的一衆弟子以師兄妹相稱,平起平坐了起來。
當天下午,越州城中就傳遍了蘇雲姝不是蘇家骨肉的消息。
姜氏急匆匆地來到雲姝住的廂房内,見她還在看醫書,急得團團轉:“哎喲,我的小祖宗。你還有心思看醫書,你知不知道外面都傳遍了,說你不是蘇府骨肉,無顔待在蘇府,已經自請出府了!”
雲姝放下手中的醫書,沉吟道:“應該是大伯母的手筆,她怕我出了意外,她沒法交代,索性直接斷了我回府的後路。傳言可還說了些什麼?”
姜氏罵罵咧咧道:“這劉氏可真是個黑心腸。傳言有說你是蘇二爺在路邊撿來的,也有人說是蘇二爺被戲子蒙蔽,做了冤大頭。這是笃定你父親近期不會回來,才敢這樣做。”
雲姝拉了拉姜氏的手,意味深長地說道:“嫂子不必為這樣的人置氣,她這樣做倒是正合我意。”
到了當天晚上,流言已是愈演愈烈,這越州城中上至官宦仕族,下至販夫走卒,都在議論這蘇家的趣聞。
“你聽說沒?蘇家的二小姐是路邊撿來的,根本不是蘇家的骨肉。”
“害!哪有這麼簡單,這是蘇家二爺被青樓的戲子給騙了,還好蘇家老太爺火眼金睛,早就看出這蘇家二小姐不是他們家的,所以這些年一直和二老爺不和,還不待見這位蘇小姐。最後蘇老太爺臨死前實在忍無可忍,将這蘇二小姐給逐出蘇府了。這蘇二爺恐怕也是知道了此事,憤而去北地經商,眼不見為淨了。”
“可我怎麼聽說蘇二小姐是老太爺親自教養長大的,若是不待見這位小姐,何必白費力氣。蘇老太爺可是大儒,多的是學生願意拜他為師。”
“蘇老怎麼可能教養一個野種,這些年你可聽聞這位蘇小姐有任何才名嗎?可見,蘇老根本未曾教養過這位蘇小姐。”
“是啊,我表兄是蘇老門下的弟子,他說從未聽蘇老提過這位蘇小姐。想來是這位蘇小姐知道自己名不正言不順,所以才傳出自己是蘇老教養大的謠言,想給自己提提身價罷了。”
次日一大早,兩輛雕飾精美的馬車停在了蘇府門前,這幾日人人都在議論的蘇家二小姐從車上款款走了下來。
隻是這二小姐并未徑直入府,反倒是對蘇府大門行了個大禮,高聲喊道:“我乃蘇氏雲姝,我自幼失去母親,蒙父親疼愛、祖父教養,我方能恣意生活,不為俗事所擾。如今我父親外出經商,祖父重病去世,這蘇府便容不下我一介女流,這是何道理?蘇家乃堂堂世家大族,容不下我一介女子事小,造謠生事、污蔑清白事大。還請蘇家能做主的人出來,當着這越州城百姓的面,給我個說法。”
說完這話,畫屏和身邊的丫鬟便輪流大喊這些話。
周圍的百姓也越聚越多,紛紛前來看熱鬧。還有一些看着便不俗的馬車停在周圍,大家都在等蘇府的人出來。
畢竟這圍得水洩不通的,前來吊唁的賓客也進不去蘇府,蘇府不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