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前一天準備的計劃,謝紅梅趕早去了農貿市場,加碼的食材份量裝滿了一籮筐,所幸今日負責送米的米鋪夥計跟了她一路,用手推車幫忙分擔了不少重量去。
謝紅梅眼饞地看了夥計的手推車半天,忍不住問道:“小哥,你們店這手推車,多少錢買來啊?”
小哥:“二三十來塊錢。可是這你要是用來拉貨,也拉不了多少東西,我說啊,你可以買一輛三輪車,兜兒大,裝得多,還不費勁兒,人騎着比拉這種手推車輕松得多。”
謝紅梅回想起在農貿市場時,确實見到不少騎着三輪車去進貨的,确實挺能裝,跑起來比人用腿走還快不少,繼續問道:“三輪車貴不貴啊?”
小哥:“那種普通的,一百多塊錢,好點的幾百塊錢也有,像那個鳳凰牌,最最好的牌子,就要三百塊錢,要買就買那種。”
謝紅梅聽了價格,頓時被吓退,連忙擺手。她的盒飯生意才剛起步,每天賺得也微薄,真要一下子花去好幾百塊,她可舍不得,再說她也不會騎,這種手推車看着就挺好使。轉念又想到,如果生意再好點,采購的份量還要增加,買一輛手推車的計劃早晚得提上日程。
謝紅梅本來今天就起得早,出門得早,加上豬肝豬腰子這樣的豬雜燒起來熟得也快,一大鍋醬爆豬雜做好時,也才十點半。她動作純熟地打包好盒飯,取了其中一份,用繩子捆結實,麻利地出了門,去同福巷送飯。
臨出門前還吩咐周萍萍一個人在家,乖乖待着,好好守着門,等她回來。
同福巷位于白坭村南邊,比較靠近内裡。她之前在村裡瞎逛的時候也沒進去過,但因為提前問清楚了地形,沒走一點冤枉路就找到了。
謝紅梅站在镂空的鐵門前,見裡頭的木門緊閉着,擡手拍了拍鐵門,低聲喊了一聲。
裡頭傳來一聲低沉的粗重的應聲:“什麼人?”
謝紅梅:“來送飯的。”
“送什麼飯?”
謝紅梅心裡湧上疑問,心想難道是那個夥計沒告知自己大哥,給他訂了午飯?
于是她耐心地解釋:“你小弟幫你訂了午飯。”
接着屋裡一陣靜默,好半響,鐵門裡頭的木門“吱呀”地一聲被拉開。穿過鐵門的縫隙,謝紅梅看到一張跟昨天的夥計有幾分相像、同樣皴黑的臉,五官因為粗曠而顯得有些兇煞,但眼神裡又有些空洞。
謝紅梅仔細一看,見他一手拄着竹竿,站的動作有些顫巍,寬松的短褲下,一條腿裹着厚厚的白色的紗布,膝蓋和手臂上都有着大大小小的、結了痂的傷痕。
謝紅梅收回目光,遞了遞盒飯:“這是你小弟給你訂的,趁熱吃吧。”
對方面無表情地看向她,好半晌才伸手從鐵門的空隙接過盒飯,什麼也沒有說,直接“嘭”地一聲關上了門。
門關上的時候,氣流還帶出一陣隐隐的酒氣。
謝紅梅心想這大哥還挺孤僻的,跟昨天腼腆又真誠的夥計差得遠了。但她也沒作多想,錢已經收了,飯送到了,也算是完成任務了。
謝紅梅正要原路返回,突然聽到對面那戶人家屋裡傳來一陣争吵聲。
“早讓你别費心神去考那什麼研究生,供書教學這麼多年,上完大學就得了,早些出去上班掙錢,你就不聽,還去給人家當什麼小蜜,現在人家跑了,不要你了,你還好意思回來!家裡的臉都被你都丢沒了。”
“要不是你欠那一屁股債,連媽媽洗腎的錢都輸光,我用得着跟大老闆?口口聲聲說我丢臉,我好歹拿錢回家了啊!我讓你别整天和對門那人去賭錢,你聽了嗎?”
“你别扯這些有的沒的,幹這些沒皮沒臉的事兒還敢回來大呼小叫……”
“我回來是為了媽媽!要不是為了媽媽,我也不會回來!而且,我也不覺得丢臉,我不偷不搶,不跟人搞婚外情,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謝紅梅沒忍住聽了幾句,但心想聽人牆角多少有些缺德,心裡也記挂着待會要去擺攤,不能再停留了。
然而,她還沒走幾步,身後就驟然傳來一道巨大的開門聲,接着是由遠及近的、急匆匆的腳步聲,謝紅梅還沒來得及反應,半邊身子就被一道力道撞得一歪。
對方顯然也沒注意到她,被自己沖撞的力道撞得往前踉跄了好幾步才勉強地站穩,她回頭,一邊道歉說不好意思,一邊把散落在臉上的淩亂的長發撩到耳後。
謝紅梅揉揉被撞得發疼的肩膀,正要說沒事,看清她的臉之後頓時愣住。
這不就是……霍老闆包養的小蜜?
謝紅梅回憶起當時在霍老闆家裡見到的女人,一身妖娆又動人的打扮,臉上化着明豔的妝,美得像個妖精。而眼前這個人,穿的是普通女孩子的裝束,一點也不暴露,臉上很素淨,臉色甚至有些蒼白。分明就是兩個人,但謝紅梅對她印象太深了,絕對不可能認錯。
難怪剛才聽着屋裡頭的人吵架時,覺得那嗓音有幾分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