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不敢!罪臣不敢了!”
梁錯不耐煩的揮手道:“滾!”
“是是!罪臣敬諾!”徐子期連滾帶爬,幾乎手腳并用,一溜煙兒的逃跑。
梁錯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冷哼一聲,幽深的眼眸閃現出一抹殺意,他很快收回眼神,看向身邊的劉非,道:“劉卿不問問朕,為何不殺他?”
劉非了然的道:“陛下方才說過了,徐大夫是寒門典範。”
劉非是個聰敏人,天生一副玲珑心肝兒,比旁人都透徹兩分,因此他初來乍到,卻并不顯得艱難。
如今的大梁,朝廷分為好幾派,最典型的是公族與卿族之争。
簡單來說,公族便是梁氏貴胄,這些人都是梁錯的叔叔伯伯、堂兄堂弟,統稱為公族。
而卿族便是臣子組成的黨派。
公族自認為是正統之後,天生高人一等,不将卿族看在眼中;卿族則覺得公族天生都是酒囊飯袋,若是朝廷沒了他們卿族,早就轉不動了。
兩派各看各不順眼,明裡暗裡沒少計較。
而這卿族之中,又分為好幾個流派,臣子中也有世家子弟,和寒門子弟。大梁的朝廷,卿族多半被世家子弟掌控,畢竟世家的出身擺在那裡,一出生便接受良好的教育,捷足先登步入朝廷,寒門子弟着實稀有。
徐子期乃是寒門子弟中的榜樣,因着他平日裡十足清高,又年紀輕輕,身居司空中大夫,被很多寒門子弟視作楷模。
如今梁錯的口碑不佳,在百姓心中殘暴不仁,若是貿然賜死寒門楷模徐子期,必然會招惹有心之人做文章,尤其是南趙的使者還在跟前做絆子,梁錯此時并不想分心。
劉非道:“請陛下放心,臣雖與徐大夫生有私人恩怨,但公私分明,絕不會大意用事。”
“你啊,”梁錯的眼神染上一絲微笑:“劉卿真真兒愈發的通透。”
梁錯看向劉非的手臂,道:“劉卿的手臂受傷了,朕讓醫士過來為你看診。”
劉非剛想說不必麻煩,隻是稍微紅了一些,他一開口,頭暈突然席卷而來,說不出來的乏力,身子一個踉跄,向前撲倒。
“劉非!”梁錯一把抱住倒下去的人。
“臣……”劉非想說自己無事,但不知為何,除了頭暈之外,無力、氣短的症狀鋪天蓋地而來。
“嘶……”劉非下意識呻*吟了一聲,梁錯皺眉,立刻卷起劉非寬大的衣袖,隻見劉非白皙細膩的手臂紅腫一片,方才被徐子期勒傷的地方,紅腫的驚人,怪不得劉非會覺得疼痛。
隻是單純的勒傷,合該不至于此,梁錯仔細檢查,當即發現劉非的手掌之中有些細細的血痕,仿佛是被甚麼不經意刺到,血痕已然結痂,但周圍同樣紅腫一片。
“劉非!”梁錯一把将劉非打橫抱起來,匆忙沖入營帳,道:“不要閉眼,朕這就叫醫士!”
劉非昏昏沉沉,眼皮千金之重,耳朵裡聽着梁錯急躁的嗓音,不知為何如此催眠,終于抵不住困意,歪頭昏睡了過去。
是夢?
劉非清晰的感覺自己在做夢,又是之前那樣的預示之夢。
四周一片漆黑,但劉非能認出,此地就在獵場之内。
【一條人影穿過黑暗,獨自站立在犬籠之前,奇怪的是,警覺的獵犬并沒有狂吠,反而聽話的趴在地上,仰着腦袋,乖巧的去看來人,甚至有些子讨好。】
屠懷佳……
劉非認出了那黑影的身形。
【屠懷佳擡起手來,他手心裡似乎塗抹了甚麼,蹭在獵犬的毛皮之上,幽幽的道:“小黑,我也不想如此,可若不如此,會死更多無辜之人……”】
劉非眯了眯眼目,下意識提起手掌,看向自己掌心中并不起眼的血痕,在剛到獵場之時,自己也觸摸過獵犬,當時屠懷佳十足激動的阻止了劉非。
劉非喃喃的道:“難道……獵犬身上有毒。”
畫面晃晃悠悠,預示之夢的場景再次變化。
【燭火昏暗,梁錯緊緊蹙着眉心,冷聲道:“太宰為何還不醒來?”】
【“回禀陛下,”醫士跪了一地,顫巍巍開口:“請陛下放心,餘毒已清,太宰合該很快醒來,隻是……隻是太宰為朝廷殚精竭慮,身子骨清瘦虛弱,所以……所以才會遲遲不醒。”】
【梁錯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醫士們如蒙大赦,恭敬的退出營帳。】
【營帳中一時隻剩下梁錯,與昏迷不醒的劉非。】
【梁錯走到榻前坐下,伸手輕輕将劉非的鬓發撫順,手指不小心碰觸到劉非細膩的面頰,梁錯的動作一頓。】
【他的眼神越發深沉幽暗,不知在想甚麼,微微傾身,含住了劉非的嘴唇,引導着昏睡之人乖巧的唇舌,慢慢加深親吻……】
“唔!”
劉非感覺到一股窒息,猛地睜開眼目,唇上殘留着火辣辣的酥麻。
書中的殘暴大反派梁錯就坐在他的榻前,面容平靜,唯獨眼神藏着一絲絲的陰鸷與波瀾,嗓音低沉的道:“劉卿,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