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們離開了平潭。
胖子和張起靈回雨村,吳邪回到杭州,她則去了機場,當天到了香港。
張海客開車來接她。
看見張海客第一眼,張海棠有些恍然,“你們已經這麼不像了啊。”
張海客笑道:“已經沒必要像他了。”
一路沉默,張海棠神色疲憊,側着腦袋看窗外車水馬龍,霓虹閃爍,眼睛倒映出各種顔色。不知不覺睡了過去,到目的地後,張海客叫她,她竟然沒醒。
張海客嘀咕了句:“昨天做賊去了麼”他将人抱出來,碰到腰間的瞬間,張海棠蘇醒過來。
“你幹嘛?”
張海棠狐疑的看着張海客已經探身進來要抱她的動作.
張海客若無其事收回手,道:“走吧,眼睛檢查完再睡。”
替張海棠治療眼睛的,是張海客手下的一個高人,不知道叫什麼,隻知道其他人都喊他老古。
老古專門研究民間一些稀奇古怪的蠱術偏方,現實裡主職是獸醫,還開了家寵物醫院。
聽起來很不靠譜,據張海客所說,老古是個海歸,年輕時是正兒八經的外科醫生,因為一場醫療糾紛意外,才轉職為獸醫。
雖然聽起來更不靠譜了,但也确實技術精湛,對她眼睛一開始的治療,後續護理提供很多幫助。
這一次的診斷結果出乎意料——
非常糟糕。
毒素蔓延地很快,老古告訴她,最好閉門修養,或許還能維持一年左右。
張海棠問老古:“一年後呢。”
老古嚴肅的看着她,臉上的褶子刀割似的,他語氣沉重道:“我已經盡力了。”
她無語:“你他媽别說的我沒了一樣。”
她離開寵物醫院,閑着沒事繞路進了一家理發店,在南海王墓時她就覺得頭發太長礙事,正好現在有空,一剪了事。
托尼熱情的招待她,拿出平闆給她挑發型,給她許多造型上的建議。她嗯嗯哦哦敷衍着,随意劃拉屏幕,眼花缭亂,劃到最後。
她幹脆指着頭發最短的圖。
“就這吧”
是當下流行的一個狼尾發型。
張海棠比了下肩膀的位置:“你給我剪到這。”
托尼看着她齊腰的黑發,綢緞一樣,很少看見這麼漂亮的頭發。要剪這麼多,托尼都忍不住心疼。
“确定嗎靓女?”
張海棠很肯定的說剪,托尼又問她需要染的顔色,強力推薦她染茶棕色。
張海棠果斷:“銀白”
托尼:“呃,行”
做完頭發,已經深夜,她回到尖沙咀的三層小樓,曾經她在這住了兩年,幾年沒過來,這裡看起來還很幹淨,家具擺放也沒移動過。
她往沙發上一摔,平躺着,眼睛放空盯着天花闆,視線非常模糊。
想到這幾天發生的事,張海棠捂住臉,嚎了幾聲,發洩過後,她冷靜下來思考。
如果她從雷聲裡看到的是真的,她未來将要做的事,或許會葬送性命。
要去嗎?雷城。
張海棠以為自己會猶豫不決許久,畢竟與自己的性命相關,實際上,決定隻在眨眼間。
她捂住胸口,感受着心跳。
命運啊,她一生都在推敲的詞彙。
到了她這把年紀,說追求死亡不至于,說将生死置之度外又有點誇張。
隻是當死亡即将到來前,能夠坦然面對。更多的感覺是有種,啊我也到時間了,這種感歎。
莊子曾說:“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
大概意思是,人知道自己的不幸是不可奈何的,那便坦然接受命運的安排。這是修養的最高境界。
人間走一遭,嘗百味人生。何樂何歡,自己之願。再生有緣,緣盡人悲。她已經走過無數個輪回,什麼都擁有過,也什麼都失去過,也算沒有遺憾了。
“認吧。”她喃喃道。
當張海客提着飯盒進來,張海棠便蘇醒,隻是知道來人是他,沒有睜開眼睛,窩在沙發裡打算等人走後繼續睡。
卻感受到人走到跟前,半天沒動。
張海棠裝不下去,睜開眼睛:“幹嘛呢?”語氣不悅。
張海客坐到她身邊,随手撚起她一縷頭發,摩挲着:“怎麼染這個顔色。”
她皮膚白,銀白色倒襯得她膚色更加雪白光澤。
清冷綽約,從頭到尾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訊息。
她微微往後仰,躲開張海客的手,摸摸自己的頭發,問道:“顔色不好看嗎?”
張海客瞟了她的臉一眼,心說你染綠色也醜不到哪去。
“吧嗒”
張海客從口袋裡拿出兩瓶藥水,放在茶幾上,已經是剩下的全部眼藥水。
“前輩,不先吃點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