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昂要拍出他的孤獨憂郁，拍出他的漂亮，他要他喜歡這個熱鬧的世界又什麼都不在乎，一切隻在一個幾十秒的無聲鏡頭中表現出來。

劇本隻有不到二十個字，對于景色人物近乎白描，主角的感情、眼神動作都要姜雀自己琢磨。

人物的感情波動微乎其微，姜雀的動作設計都很小，隻有眼神在說話。他雙手插着風衣口袋，視線在不同人種的陌生人身上跳躍，每一個都饒有興趣地看幾眼，然後跳開去看下一個人，他對誰都很好奇，卻記不住任何人。

噴泉前拉琴的金發碧眼白人男性放下琴弓，拎着琴走到姜雀面前，叽裡咕噜說出一串姜雀聽不懂的話。

姜雀皺眉，他親親搖頭，用英文告訴他他聽不懂。

男人指着自己介紹他的名字叫路易，将姜雀拽到噴泉前繼續演奏，姜雀意會，輕輕和着唱了兩句歌。

兩人告别，對方指着自己重複了一遍名字，用沒那麼流利的英文詢問姜雀叫什麼，姜雀微笑着輕輕搖了搖頭表示拒絕。

拍攝已經完全失控，傅昂蹙着眉卻沒喊停，如果不是他知道這不是劇本，這個橋段會讓他仍在戲中。

沒有穿幫的情節，電影主人公本就招人喜歡自由來去，收音設備讓他聽清了那個男人說的第一句話。

他在誇姜雀漂亮。

“卡。”傅昂吩咐導演助理，“去問問這個男人介不介意出現在電影裡。”補拍了幾個鏡頭，這一場戲意外地通過了。

一起用午餐時傅昂問姜雀，“上午那場戲你覺得怎麼樣？”

姜雀沒有提他個人的想法，“傅導您沒有喊停，應該是很滿意的。”

傅昂頓了兩秒笑意漸濃，“姜雀，選你我是真沒選錯人。”他沒喊停，所以姜雀猶在戲中，拙劣的溝通與即興互動，最後隐去姓名，都是電影主人公會幹的事。孤獨的藝術家體驗這個世界，卻不肯和任何人鍊接。

兩人在合作中磨合，彼此日益默契，拍攝進度加快不少。電影拍攝過程中的路透照片被網友發布在國内論壇上，有關姜雀的新聞總少不了感情八卦。

“題目：震驚，什麼叫内外通吃，這個老外已經追着劇組跑了十天，據說是為了見姜雀，果然極緻的魅力面前人種差異都是浮雲！”

“最新消息兩人已經是朋友了，有粉絲拍到這個白男進出劇組的照片，實話實說長得不醜，隻能說桃花旺的人在哪都不缺追求者……”

“打擾了，一直以為姜雀一脫成名後人設很重，轉型之後不會再編造這類感情八卦營銷，沒想到看起來好像是真的。前幾天有霸總為他澄清，現在還有外國人追着劇組跑，牛x。”

有無聊的留學生每天到劇組附近蹲守，更新相關内容讓國内的網友看樂子，打賭這個外國人還能堅持幾天，漸漸的内容熱度起來了，關注電影拍攝的人都知道有這麼件趣事。

劇組配合宣發，将那段巧合拍攝下的電影片段剪輯成幾十秒發布，編劇在微博上記錄下當天發生的一切，并表示他們整個劇組和路易都成了朋友。

這樣的熱鬧，蕭鶴生想不知道也難，他是精英教育模式下培養的繼承人，短片裡飛速滑過外國男人說的是法語，他聽得明白他在贊美姜雀。

蕭鶴生本不該較真，但今時不同往日，想起姜雀撇下他發給他的消息不理，在新地方認識了新的人，是否意味着他真的想把過去抛下，不要蕭鶴生的任何解釋。

不怪蕭鶴生往壞處想，他們相遇相識之前，姜雀世界裡隻有一個姜度能讓他認真嚴肅，到現在蕭鶴生也沒把握他在他心中的分量究竟如何。

更别說蕭鶴生還騙了姜雀沒有任何解釋。

蕭鶴生不想打擾姜雀的工作，現在不能再等，他訂好隔日的機票，苦笑自己是真的栽到姜雀手裡，除了認輸認罰沒有第二條出路，他要姜雀這輩子隻看着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