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查德和雜志方都沒有提到姜雀,但姜雀知道,這件事一定是沖着他來的。
重生之後他第一次失眠了,他席地坐在落地窗前整晚,整座城市在他眼前日夜交替,他卻不記得有沒有一瞬讓他覺得很美。
手機倒扣在膝蓋旁,期間振動幾次,姜雀隔空掃一眼,沒有翻開。
他想不通自己哪裡沒做對,他不是已經把自己綁在蕭鶴生身邊了嗎,為什麼好像一切和上輩子沒什麼兩樣,陸明玉總能在他對生活充滿希望時狠狠踩他一腳,直到他無法翻身為止。
姜雀一個人過了一天,鬧鐘響起,他才發現到了上晚課的時間。
他行屍走肉一般趕到教室排練,中途休息時洪音在他身邊坐下,她聲音溫柔卻難掩遺憾,“你與李查德合作很讓我意外,他肯選你一定有他的理由,但沒想到這件事會變的這麼複雜,我本來是好意,要是叫你灰心了反而不好。但凡入了這行,以後的日子長着呢,你要是困在這,後面的路怎麼走?”
“謝謝洪老師,我會盡快調整好的。”姜雀努力笑着回應。
他并非要強求自己必須登上一線大刊,而是郁悶他僅有的機會這樣被人輕輕松松奪走,他還以為之前做的一切有些用處。
擺在姜雀面前有一條更輕松的路,隻要他肯向蕭鶴生低頭,所有煩惱都會頃刻消失,他卻始終邁不出那一步,于是怪異的一整天都沒有聯系蕭鶴生,對于他金絲雀的身份來說已經是失職。
晚課結束,姜雀在校門口碰見了蕭鶴生的助理,他環顧四周,不見蕭鶴生的車子。
助理适時說:“老闆沒來,年底公司的事情繁瑣些,恐怕要忙一陣。他吩咐我來看看你,确認你一切都好就好,我又剛好路過附近,就在這兒等等你。”
姜雀确信蕭鶴生已經察覺到了他的反常,他掏出一張學校新年彙演的入場票,撒謊道:“排練的不滿意,被老師說了幾句,所以不太開心。如果他有時間的話可以來看看,我的節目大概在晚上十點鐘。”
“好的,我會轉交給老闆,還有其他要交代我的嗎?”助理将票據夾進随身的公文包收好。
姜雀搖頭。
助理跟他告别,轉身鑽進車裡,很快消失在姜雀的視線中。
姜雀沒有急着回家,他開車到李查德的攝影工作室外,發現裡面還亮着燈,擅自推門進去。
“我找李查德。”姜雀說。
前台小姐打了個電話,馬上将他請了進去。
個人辦公室裡,李查德見他進來沒有急着說話,而是背過身繼續整理衣架上的衣服,過了十幾分鐘,發現姜雀也沒吭聲,他才轉身問:“你來找我,是什麼意思?”
姜雀又一次進來,已經是截然不同的心境,他說:“既然照片上不了雜志,就當品牌最後一季的宣傳圖吧,這樣不算浪費,你還可以多選幾張。”
李查德皺眉,“你就這樣甘心?”
“我不說你也知道,這事歸根結底與我有關,雜志那邊肯定被人打點過,拖下去也不會有好結果。”姜雀很清醒,比起徹底讓那套照片廢掉,不如發揮它最後的價值。
李查德十分氣不過,罵了一句髒話,不妥協道:“不光是你,我也是第一次受這樣的氣,我不信所有人都不肯發這套圖,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它有多漂亮。”
或許是移情作用,他看着眼前漂亮的、有些萎靡的姜雀,總會代入自己費盡心血卻沒能扶持起來的品牌,他必須做點什麼,讓事情好起來。
李查德說到生氣處,立刻打電話給雜志主編,“讓你們的人馬上給我出解約合同,日後見面還能留個體面,否則别怪我在網上說出什麼你們不想看見的事。”
前些年他與京晶時尚有過不少合作,否則他也不會将對方作為雜志首選,事情鬧到現在這個地步,以後斷沒有再合作的可能。
雜志主編也是聽上司吩咐,隻想快快把這事壓下去,網絡上輿論滔天,對他們雜志造成了很不利的影響。
“好,我馬上催人去做。”
“對了,因為是你們違約在先,之前支付的錢我是不會退還的。”
那邊默然以對,很久之後才回複,“可以,但是你需要把那條微博删掉。”
李查德雖然不忿,為了幫姜雀争取最後的利益,隻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