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曲立封來說,今夜原本該是自己春風得意洞房春宵的一夜。
反正蜜珠将來要嫁的,是南甯王府的癡傻世子。
傻子懂什麼洞房,蜜珠能與自己互通情意,反而算是嘗到了為人婦的滋味兒。
況且蜜珠一向好哄,被養在深閨之中,幾乎不怎麼與生人來往,哪怕是在京城裡的貴女中,都是數一數二謹言慎行又膽怯拘束的性子。
這才讓曲立封敢去動這樣的念頭。
憑着他對蜜珠的了解,隻要自己表現出一副情深不悔的樣子,就能讓方寸大亂的蜜珠更加死心塌地的相信他。
哪怕是嫁到了南甯王府,成了世子妃,想必蜜珠依然能為自己付出一切。
他拿捏了這些,才揣度着想做今夜的這事兒。
未曾想,竟然陰溝裡翻船。
在他預想中手到擒來的蜜珠,怎麼會忽的這般模樣?
曲立封受了不小的驚吓。
以至于被家丁們捆住了手腳,還堵着嘴,被反剪了雙手扔到柴房時,整個人都是懵的。
他甚至懷疑,此刻是不是正在做夢?
不然他那青梅竹馬,事事都對言聽計從的珠兒,怎會讓人這麼對自己?
柴房地上冰冷,家丁奉令,往曲立封身上兜頭潑了幾盆冷水。
小柳兒打着哆嗦,站在柴房門口,想着剛才背下來的詞兒,大聲道。
“相交十五載,沒想到曲公子竟然是這等無賴之徒,竟然妄闖蜜府,想要行那等腌臜之事!”
“龌龊!粗鄙狂徒!呸!”
曲立封在冷水和言語的雙重攻擊之下,終于從懵逼狀态,一點點燃起了怒火,原地破防,眼睛都亮起了惡毒之色。
“唔唔唔…”他扭動身體,然而根本掙不開捆綁的布條,隻有嘴巴在無能發聲。
該死的賤婦!
蜜珠竟敢耍弄他!
狂怒的火焰,幾乎要沖昏曲立封的頭腦。
他真的是一萬個想不通,往常對自己百依百順的蜜珠,怎麼會勾結外人來對付他?
以他對蜜珠的了解,從前對方的那些女兒家情愫,是實實在在沒有任何摻假的。
怎麼會如此?
是啊,怎會如此啊?
迎接他怒火的,是“嘎吱”一聲關上的柴房。
小柳兒傳完剛才那番話後,就一溜煙跑了。
隻剩下曲立封被關在柴房中,眼睛快瞪到裂開了,也沒人過來承受他的怒目注視。
……
“小姐,曲公子被關到柴房了。”
小柳兒老老實實跑去和蜜珠彙報。
剛剛褪了外衣,準備躺回榻上的蜜珠,将枕頭推開了一些,抱在懷裡道。
“那去睡吧。”
小柳兒:“哦。”
可是…
天呐,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小姐竟然把曲公子抓起來關上了。
這事兒着實有些震撼,以至于小柳兒緩不過神,這會兒腦袋還嗡嗡的,雙眼也有些發直。
蜜珠沖她勾勾手指,示意她過去。
小柳兒頂着一臉茫然,緩緩挪步子,走到近前時,蜜珠手撐着腦袋,側躺在床上,對她道。
“曲立封知道我已經有了未婚夫,被聖上賜婚,卻還要約我半夜見面,甚至試圖誘拐我去客棧兩人私會,你說他是不是其心可誅。”
“這等男子,隻會仗着昔日的情誼,還有那張臉,說些堪比毒藥的甜言蜜語,來誘哄無辜少女,達成自己那見不得人的目的。柳兒,你想想看,這樣的人,若是從了他的意,會怎麼樣?”
柳兒雖年紀小些,平日裡顯得天真單純了點,但在涉及到蜜珠的事情上,總是能及時有主心骨和判斷力,知道什麼叫是非對錯。
蜜珠這麼一提點,她對曲立封那一點兒同情,立刻抛到了九霄雲外。
“小姐,你說的太對了!”說着說着,她都開始生氣。
好一個曲公子,怎麼敢對小姐存着那樣的龌龊心思!
見自己的貼身丫鬟已經理清了思緒,蜜珠将撐着腦袋的手放回了被子裡。
“睡吧,明兒再說。”
這話落下不到幾息,蜜珠就進入了夢鄉。
她太累了。
今夜看着将曲立封随身帶着的定情信物拿回來,顯得那麼輕描淡寫,但隻有她自己心裡才明白,這其中的艱難不易。
面對上輩子毀了自己一生的負心漢,她能忍住情緒起伏,沒有當場弄死對方,已經拿出了所有的忍耐和克制力。
曲立封畢竟是有秀才功名的人,而今事情也還沒有到前世發展的那一步。
對方對自己的一切傷害,都隻存在于上輩子的記憶裡。
這才是她隻讓家丁将曲立封捉起來,卻不馬上發落的原因。
她才重生,她的生命非常寶貴,不應該在這些爛人爛事上,花費太多的精力。
小柳兒瞅着自家小姐睡了,輕手輕腳過來,幫她掖了掖被子,這才緩緩退出内室,去到外面守夜。
蜜珠能睡着,小柳兒卻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