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他朝那按着呼樂與多稚其的侍衛喝道。
多稚其一受自由便崩潰大喊,小童刺耳的尖叫險些刺破芙蓉的耳膜。他喊叫後依舊不解氣,便在衆人都未曾反應之時猛地沖向聞凇,朝她身上下死手猛捶幾拳。
聞凇受痛,将那小童一下搡倒。
“昭華!”聞淙高聲喝止,轉而朝喬柯說道,“将公主帶回府裡,請個太醫去看。”
“我又沒病——”
“速去!”聞淙朝喬柯道,出聲打斷。
喬柯上前,無奈歎氣,朝聞凇道:
“殿下,請吧。”
*
“簡直蠢物——”
靖帝扶着雙膝坐在榻邊,随手抄起一個瓷杯便朝聞凇砸了過去。瓷杯在聞凇膝邊碎開,飛濺的瓷片險些劃了聞凇的臉。她瑟縮一下,卻不敢躲。
“你若不讓人動手打那單于、若不說什麼滅他色然大都——如今就該是我大靖因你受辱出兵、将那半個慶州城奪回來——何至于今日讓呼樂那女人找了由頭率先打我慶州?”
靖帝俯身一陣劇咳,聞淙上前相勸,靖帝一把拂開。
他指着聞凇罵道:“太子叫你忍一時,是因其後仍有大事——朕與太子真能委屈了你嗎?你非如此沉不住氣——你壞朕大事!”
靖帝揚手,聞凇猛地閉上眼。靖帝頓住,終究還是未忍心打她,隻于榻上一陣猛咳,罵道:
“你這厮……給朕滾回你府上,将你那五百食邑——皆分給你族中那些姊妹去吧!”
聞淙遞一個眼神,聞凇心領神會,俯身而叩:“兒臣領旨。”
皇宮是她長大的地方,如今卻令她無地自容。聞凇提着裙擺,步伐飛快,發絲不算齊整、如那天一樣。
來往幾個宮人看着都面熟,皆是那日在喪儀上見過她出醜的。那些人朝她行禮,聞凇低下頭,便如未聽見一般,落荒而逃。
芙蓉駕車守在宮外,一見聞凇身影,剛叫一聲“殿下”,便見聞凇徑直鑽入車廂。
“走——”她在車内叫道。
随她自宮内出來的香蘭無聲地朝她搖頭,芙蓉不敢多話,立時駕車而去。
聞凇藏在車内,這才忍不住哭了。此時卻聽聞車外行人議論,正道:
“這便是那公主的車馬?”
“老胡,你莫沖動——”
“沖動?我兒去慶州做一回生意便死在慶州了——”
隻聽馬車外壁上“咚”一聲,似是被重物砸中。車外立時便響起抽刀之聲,芙蓉在高喊道:
“誰敢動我們公主!你這老兒不要命了?”
馬車停下,那老人似是被侍衛按下,卻隻聽他高聲喊道:“我家沒人了!我一條賤命,怕你什麼公主——”
“與我拿了他——”
“芙蓉!”聞凇丢下手帕,自車内喝道,“繼續走!”
“殿下,那人——”
“放了他,繼續走!我隻要你駕車!”
芙蓉瞬時噤聲,打個手勢放了老人,繼續駕車前行。
馬車又走起來,老人依舊在車後苦追,可聲音卻漸行漸遠。他跌倒在地,哭喊道:
“兒啊……我的兒啊!你将我兒還回來啊……”
聞凇坐在車中,睫上還沾着水意,垂眸不語。
馬車向前,不久至一僻靜處卻又停下。聞凇用手背抹去眼淚,問道:
“怎麼不走了?”
香蘭自外掀開紗簾,說道:
“殿下,剛好過了襄王殿下處。襄王殿下說,請殿下您進去,同您說幾句話。”
聞凇一怔,淚痕仍未抹盡。此人仍在禁足,梁王喪儀上也不曾露面。今日卻忽然有話要告訴她了。
“那讓他等。”
聞凇撿起手帕,緩緩拭去臉上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