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不知……棄月樓何時能管我火餘宮私事了?”
許少央自黑暗裡緩步走出,繞過滿地死裡逃生的神教信衆,抱臂走至安長思面前。
“我棄月樓來此隻是因為有人砸了我們的軒轅鏡。”
她垂頭淺笑,輕聲說道:
“火餘宮重建不足半年,江湖裡諸多偏僻門派甚至還不知此事——想必,火餘宮還未能挂上軒轅鏡吧?”
“你——”元翊聽後便又要抽刀,被秋倚鳴一把按下。
安長思跪坐于地,依舊因疼痛而不住顫抖。他如今模樣堪稱狼狽,可氣勢上卻分毫不輸。
他冷笑道:
“那棄月樓便能公然綁架我火餘宮宮主了嗎?”
“什麼?”辛晚樓心下一緊。
許少央蹙眉看着他,便見安長思神情堪稱得意地挑釁于她,說道:
“我火餘宮宮主失蹤多月……誰料竟是被你棄月樓綁去……此等仇怨、羞辱……我火餘宮不得不報……”
馬車後不知何時冒出許多人,各個手執利器,瞬時将神廟團團圍住。
許少央沉默不動,穆青陽等諸人抽劍相對。
安長思道:
“太陽升起來之前……滅了棄月樓。”
許少央此時抽劍,秋倚鳴執刀格擋。她節節敗退,可卻趁勢退至莊青木身邊,自青鸾劍下矮身脫出,反手将刀架在莊青木喉嚨處
青鸾劍瞬時止住去勢。
“樓……樓主不可——”莊青木恐懼而焦急道。
一旁元翊得令,立時飛奔而出,傳訊去了。穆青陽本欲救莊青木去,見狀隻能執劍追去。二人身形隐于巷中,不久響起打鬥之聲。
許少央手中青鸾劍泛出寒光與殺意,她冷眼怒視安長思。而他正攥着右耳站起來,甚至還踉跄一下。牆角被綁縛諸人卻吓得瑟瑟發抖,有幾人甚至聚在一處哭了起來。
他恍若未聞,頂着滿臉的血轉向辛晚樓:
“宮主,此處腌臜……您便同屬下先回火餘去吧。”
秋倚鳴皺起眉頭,隻得上前,手中拿一鎖鍊,她輕聲道:
“宮主。”
“安長思,你——”
“誰說她是火餘宮的宮主了?”
一女子聲音自巷中傳來,随即又響起馬車聲響。
元翊與穆青陽二人執劍回來,身上都挂了彩,眼見便是未決出高低而纏鬥因某事不得不停止。
那女子先走入神廟之中,腳步堅決而自帶風流,她自院中站定,馬車随即便至。
來人是紫菱,她提一盞引路燈,朝院内衆人朗聲道:
“這位是我們殿下将來的王妃娘娘,哪裡是什麼火餘宮宮主了?”
她朝安長思福身一拜,笑道:
“安首領認錯人了,自然也不必與棄月樓心生嫌隙。”
殿下。
辛晚樓心頭一動。
“我家襄王殿下就在車裡,”她神情恭順,卻又伶牙俐齒,“諸位見了,因何不拜?”
她将一玉佩高舉起來。
“參見殿下。”許少央率先說,随即便跪下去。
“參見殿下……”衆人接着道。
安長思惡狠狠地看着她身後馬車,剛站起來便又跪下去,道:
“參見襄王殿下——”
紫菱微笑颔首,說一聲“起”,便走至辛晚樓身邊,笑道:
“姑娘讓人好找,這便上車,與我們殿下一同回王府去。”
辛晚樓望着她身後那架烏木馬車,不動也不語。紫菱正要再次開口相勸,便看她大步走至神廟牆邊,自牆上拔下自己的不知春。
她又走回來,朝紫菱道:
“好,走啊。”
她雙手一撐車轅,瞬時便翻上去。她粗魯地掀起簾子,矮身鑽進去。
紫菱壓抑淺笑,便朝車夫道:
“駕車,回王府去——”
皮鞭揚起,車夫喊一聲“駕”,黑馬嘶鳴,蹄鐵叮叮當當地跺在地上。仕女手中宮燈一晃,劃出一道明亮的圓弧。馬車攜着二人,沉默地、自夜色中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