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半晌,她沉聲道,“無事可做、無處可去、無人可找……唉,如今真是人世一蜉蝣了。”
*
“邝螢死了?!”
琉璃盞碎,千音閣内管弦絲竹随那碎裂之聲戛然而止。華服女子側首瞧一眼自己失手碰掉的琉璃盞,竹箫不上不下地舉在半空。
幾個宮女小步上來,跪在地上揀起滿地的琉璃渣子。女子見怪不怪地瞟一眼,随即收回視線,又問:
“誰動的手?”
宮女香蘭微微蹙眉,支吾道:
“公主,坊間傳聞……是、是沈……”
“沈羨亭?”聞凇又将竹箫擱在唇邊,“又是他……”
她似乎不怎麼意外,竹箫擱在嘴邊又清越地響起來。千音閣内絲竹管弦受了箫聲召喚,又一齊奏響,大有昆山玉碎之感。
吹了半曲,聞凇又蹙起眉。竹箫又從唇邊拿開,樂聲又一次停歇。她問:
“怎麼死的?”
香蘭回道:“聽說是用一根金簪子,紮破喉嚨。血流了滿地,當時就死了。”
聞凇冷笑一聲,語意嘲諷,道:“那他死的還真容易。”
她徹底放下竹箫,起身行至窗邊。幾個收拾琉璃渣子的宮女加快些動作,生怕紮了她。
“我還當邝螢是什麼厲害角色呢,這還不過一年,他就這麼死了?真是枉費我幫他坐穩樓主之位的一番苦心……不過他那名字取的還真應景——流螢一隻,朝生暮死。”
一直默不作聲的芙蓉忽然問道:
“公主,那要殺了沈羨亭嗎?”
“殺他做什麼?父皇和兄長如今都盼他回來,我現在殺了他,是要同他二人作對嗎?”
聞凇不悅地皺眉,對芙蓉的莽撞生出一點愠氣:
“我可不似兄長那般寬容大度——沈羨亭的生母是因為給兄長下毒才遭厭棄,如今還在飲醴宮裡關着——可縱使我不願認他,隻要父皇和兄長樂意,我不認也得認!”
“是……奴婢知道了。”
“沈羨亭如今在哪兒?”
香蘭道:“早不見了……估計是回骊山裡去了吧。”
“那就不要管他了。”
今日又下雨,雨水一多就讓人覺得心煩意亂。聞凇不再看那窗外的雨幕,回過頭,又問:
“那棄月樓的新樓主由誰坐了?”
“不知道,”香蘭輕聲說道,“毓靈真人仍在閉關,不知何時才能出來;可棄月樓除她以外也再無人能掌樓主之印——如今已亂作一團了。”
聞凇揚起一側眉毛,輕輕點頭,淺淺笑道:
“好好好,那邝螢的死也不是全無意義。我錯怪他了。”
香蘭小步上前,跪坐在她身側,小聲問:
“公主,棄月樓如今群龍無首,咱們今後……”
“不管了,”她以手撐着額角,長歎一聲,“蠹衆木折,棄月樓早就從裡頭爛完了。”
“管不管的……沒甚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