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睡夠了,”沈羨亭翻身看向她,“況且——這屋子隔音也太差了點。”
“什麼?”
“隔音太差——你沒聽見隔壁說話嗎?”
辛晚樓噤聲細聽,果然隐約聽到人聲,隻是聽不清楚。她瞬時困意全無,一個猛子坐起來,趴在牆上細細地聽。
“那兩個……拖拖拉拉……找麻煩……”
是喬柯的聲音。
辛晚樓朝沈羨亭勾勾手。沈羨亭意味深長地一笑,立時從地鋪上起來,一步跨到辛晚樓的床榻上。他湊到她跟前,一同将耳朵貼在牆面上。
“罵咱倆呢。”辛晚樓悄聲道。
喬柯在隔壁繼續罵道:
“那兩個家夥也太不見外了,每日蹭咱們吃蹭咱們喝……那個女人天天闆着一張欠她八百條命的冷臉,那個男的病病殃殃、矯情的要命,連咱們給您備的參片都吃了好幾片……真是服了,這天底下怎麼有臉這麼大的人……”
随即一個柔和的男聲響起:
“他不舒服,不吃那參片、總不能讓他病在船上……”
“公子你就太好心!誰知道那兩人是幹什麼亂七八糟的勾當的……跟咱們走了這麼多日,連個名字都沒告訴……”
“那女孩姓白,男孩姓沈。不是早都說了嗎……”
“公子,您這就信了?這絕對是随口編的假名!誰知道他倆是不是什麼逃犯……搞不好明天早上一開門,嘿,就已經被人大卸八塊地殺死在屋裡了……”
辛晚樓重重地攥緊拳頭:“敢咒我……”
“诶呀……但他說的也對,也對,”沈羨亭笑嘻嘻地拍拍她,“消消氣。”
喬柯繼續道:
“無知婦人……頭發長見識短!誰愛看她那張一雙死魚眼的臭臉,每日就知處處針對我……老子明日開始,絕不給她一個好臉色!”
辛晚樓身子拔高,提高一點聲音:“你愛給不——”
“消氣消氣。”沈羨亭趕忙拉住她。
“那姑娘隻是心防高……看着不像個壞人的。是不是你招惹了她……”
“我招的她?公子,屬下何時是個愛招惹人的人了,屬下從小就老實巴交……”
“是是是,我們喬首領哪是會惹事的人啊……”宗三輕輕地笑起來。
這是在幹什麼?
撒嬌麼……
聽得辛晚樓雞皮疙瘩起了滿身。
“可惡……那女人事兒真多……”
“你——你事兒才多——唔……”
辛晚樓抄起不知春的一瞬,她滿身的殺氣熱氣騰騰地溢了出來。沈羨亭一時大駭,霎時出手攔住,他一手按住她拿刀的右手、一手捂住她的嘴,将後半截話生生捂在了她口中。
辛晚樓死命掙紮,沈羨亭就是不放。他壓低聲音,急道:
“别吵别吵,吵了他們就不說話啦!”
他絲毫不懷疑,若他現在松了手,辛晚樓現在就能用不知春将牆捅開,順着牆洞爬進去給喬柯一刀。
辛晚樓不悅地在他手中叽歪,隔壁的兩人忽然便不說話了。半晌,喬柯道:
“隔壁打起來了嗎?”
“沒有吧……”
辛晚樓憤憤地閉了口。
“公子,那隻翡翠對雁路上磕裂了一隻……”
“無事,不是還有一對水晶的?”
“是……可那邊點名要翡翠,說是沒見過。”
大靖國内常有用大雁做聘禮的,有錢人用金玉翡翠,普通人則會用真大雁。
翡翠大雁雖說稀少,但也不至于沒見過。雲水間的金庫裡就有一隻,翠綠翠綠的。
難道這是在說要做生意的色然人?
宗三遲疑片刻,又道:
“那讓長安再送一隻過來吧。”
辛晚樓正感慨這宗三公子家底殷實,任何東西說要就要,把這翡翠大雁說的跟棵大白菜一樣。那喬柯忽然說道:
“公子何至于此?拿一隻水晶的,同那個翡翠的湊一對就好了呀,就說是……設計如此。”
“你倒聰明,”宗三忍俊不禁,“可那一位是色然的大公主,怎能拿兩隻不一樣的對雁來糊弄公主殿下呢?”
“色然大公主?!”沈羨亭驚訝道。
這回輪到辛晚樓捂他嘴巴,她冷聲道:
“小點兒聲啊!”
“他說那是……公主……”沈羨亭在她手下艱難道。
“我知道,大公主嘛,還給她送對雁,”辛晚樓冷冷地看着他,“可那公主又不是嫁給你的,你激動個什麼勁兒?”
“不是!”沈羨亭艱難地将她的手扒下來,喘息道,“送對雁可是中原習俗……那公主要和親到大靖來?”
辛晚樓不解道:“很……很稀奇嗎?”
“可那大公主是要嫁給誰啊?”沈羨亭驚愕道,“嫁給梁王……當妾?這不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