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
守在王首主殿門前的淺棕兔妖微微鞠躬行禮,心中不免驚異。
原來幾百年未歸的城主大人,兔妖族至強者,與衆妖不同,毛色純黑的傳聞是真的。
其周身似乎覆上一層冰霜,氣場冷冽得令她有些不适,完全沒有膽量擡起頭來直視首領的眼睛。
“将族中所有關于魂魄的材料都征繳過來,不論是功法、卷軸還是殘片。”阿爍眸色陰沉,輕拉門簾,仿佛擔憂吵醒了誰一般,連聲音也放低了許多。
淺棕兔妖欲言又止,但一想到自己的祖母乘黃,作為首領的得力手下,百年來也不曾勸動過什麼,更何況自己,隻得識趣地閉了嘴,匆匆離開。
另一旁的守衛兔妖也不敢多話,謹記在王首大殿附近不允許吵鬧的第一規矩,老實站在門前。
“不夠,還不夠……”
曆練數百年,阿爍已然成為世間至強,就連當初青睐于她的妖界蒼王也弱她幾分。權勢、地位、财寶、奇珍,一切族群所需要的東西,都已被她攥在手中。
唯獨有一個遺憾,令她久久不得突破,成為潛藏在深海裡的心魔。
“到底要如何才能成神,如何才能讓你蘇醒……為什麼所有複生魂法都不起作用,為什麼那千具傀儡都無法容納你的魂魄……”
她凝視着空蕩蕩的王首之位,不敢靠近半分。
有一個看不見摸不着的魂體,沉睡在這個王位上。那是陪伴着首領從少年走到如今的夥伴,總是在耳旁叽叽喳喳說風涼話,看到小動物就飄不動身子,稀奇古怪還幼稚得像個九歲孩子的小木頭人。
而今,小木頭人已然沉睡近五百年。
側耳細聽,有極其微小均勻的呼吸聲從空氣中傳來,若是有别的噪音幹擾,就會将其淹沒。
每每回到這裡,阿爍都會以此确認無形魂體的狀況。
她恐懼着,恐懼某一天再也聽不到淺薄的呼吸聲,那意味着她永遠失去了心中最重要的人。
舉全族之力搜尋而來的魂法不下千種,縱然阿爍如今離妖神隻差一步,毫不停歇地試錯也極大消耗了她的力量,近乎損傷本源。
回到草原城池的十年時間,她都将自己鎖在王首大殿中,不見任何生靈,把冒千難萬險鑽研得來的魂法經驗灌輸于衆多材料之中。
别人的魂法不管用,那她就自己領會。
“不行……還是不行……”她喃喃低語,将手中的短卷扔到一邊,揮手喚來下一份。
她要從中抽取所有精華,領悟到更為高深、足以解決問題的法訣。
忽然,堆成小山般的卷軸材料因抽出的那份而緩緩倒塌,有許多或完整,或不完整,材質各不相同的書卷散落一地。
一份圓卷滾動着觸到阿爍的身旁。
她心有所感,将圓卷展開,破除遮擋内容的封印,其上法則顯現。
它是……未經修改,最原初的魂賜秘法。
“怎麼會,同一張卷軸上居然有兩種法訣?”阿爍皺着眉,圓卷最初就是她與阿箐合力從别人手中冒險奪來,那時她就熟記了其中内容,但根本沒用。
不僅沒用,還被迫丢失了三魂中的一絲命力。
她甚至都懷疑,自己長久未有突破,就是因為當初所丢失的魂絲命力沒有彌補回來。
而今,圓卷上居然被覆上一層法則,法則之下,還有别的内容。
難道是當年修改魂賜秘法的大能設下的機制?
她仔細查看原初版本的魂賜秘法,逐字讀去,發覺無名邪修的魂法造詣相當之高,就連苦心修習了這麼多年的她,也隻能望其項背。
後續大能的修改方向将邪氣祛除後,删改了很多晦澀難懂的地方,令其變得簡單了許多。
說不準那就是失敗的原因之一。
難怪,難怪當初能囚住愛人的無形魂魄,甚至以此煉出鬼胎。
連這種不可能之事都能做到的話……阿爍心頭微動。雖然記載中,這名無名邪修不知蹤影,很有可能已經身死,但怎麼說魂賜秘法中也凝聚了此人的畢生經驗。
如果她能研讀完全,參悟出一門類似的法訣,或許不是什麼非常遙遠的事情!
草原城池的王首,兔妖族首領閉門不出已有近百年,群妖的生活如往常一般。
反正大家都知道,首領為了幽靈軍師,已經不知多久沒有管理過城民,下放了無數權力,猶如回到了很久以前,各部落自治的那時。
誰也不曾擔心首領若被架空了該如何。
因為此方地域沒有哪個妖族比首領更強,隻要擁有絕對壓迫的力量,這點權力就是随時都能捏回手中,不值一提的玩意。
“你見過首領嗎?”
新來的大殿守衛兔妖好奇地看向旁邊的前輩。
“沒有,我出生的時候首領就已經閉關了。”
前輩搖搖頭,緊接着揪住新守衛的長耳,低聲道:“你别忘了,在王首大殿附近,不得高聲談話,不得吵鬧,違者,可是要處死的。”
聽得有些膽戰心驚的新守衛抖着耳朵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