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張經過三十多年而越發蒼老的臉，先帝也顧不得生氣，隻是盯着他的臉發呆。似乎有些不認得眼前這人了。

過了很久之後，他才幽幽說道：“孫伊雅，你居然也老了。”

孫伊雅原本和先帝也有很深的矛盾，但聽到他居然這樣說，也是心有戚戚然。

看到眼前先帝年輕而俊美的臉，他也無奈地說道：“可是陛下依舊年輕。”

先帝歎息一聲，也隻是解釋道：“這句身體并非我本來的身體，隻是松遼巫女用宮中太監宮女的心髒以邪法制造的産物。這種法術有傷天和，故而這具身體最多在人世間維持大約半個月的時間。”

說道這句話的時候，先帝似乎停頓了一下。

“等時間到了，這具身體終将消散于天地之間。”

聽到先帝終于揭示出他所附身的這具身體最多隻有半個月的壽命，皇帝和這三位大臣應該是又悲又喜。

喜悅當然是因為，先帝終究無法再這個世界長存，自然也就無法長時間幹涉如今朝廷的政局；悲傷當然是因為這些人和先帝也有幾分感情，如今他隻有半個月生命，大家怎麼能不悲傷？

先帝看着眼前三位熟悉而陌生的人，心中雖有千言萬語，但看着這三人的老臉，他實在說不出什麼話來。

就在他打算揮手道别的時候，突然看到孫伊雅身邊正好站着一個目光炯炯的紅袍中年人。

看他模樣，竟然和三十多年前面聖的孫伊雅更為相似。

先帝一邊看看已經白發蒼蒼的孫伊雅本人，一邊看着眼前的這個中年人，不由得發出由衷的困惑。

“你是？”

那人看看自己的父親，又看看皇帝，發現皇帝似乎對他并沒有什麼眼色後，便給先帝行了一個禮，然後老老實實回答道：“臣是孫伊雅的兒子孫世安。”

知道此人居然是孫伊雅兒子，先帝便順口對孫世安問道：“你如今官居何職？”

孫世安點頭回答道：“東閣大學士。”

先帝沒多想，隻是轉過頭對孫伊雅誇贊了一句。

“哦？孫伊雅，想不到你兒子考中翰林了。”

聽先帝第一次誇贊他，孫伊雅總感覺怪怪的，在場其他人要麼什麼都不知道，要麼其實不敢直接搭話。

此時，一片詭異的沉默在太廟蔓延。

最後還是孫世安中斷了這詭異的沉默。

“臣隻是三甲進士，從來都沒有進過翰林院？”

先帝看看皇帝，又看看孫世安，眼眸中似乎滲出一縷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