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
火把投入柴堆,幹柴遇烈火,立時燃起熊熊大火包圍兩人,人群隐約能聽到火中傳來的隻言片語。
“後悔否?”
“不悔,你悔否?”
“不悔。”
古妖親子關系很淡薄,幼崽三四歲左右送進學宮生活與學習,吃喝拉撒娛樂與學習全被國家包攬,與親生父母數年見一次,親子關系想濃都濃不起來,但淡薄不等于沒有。
丹池緩了半個時辰才重新打起精神,他的徭役日期将至,得抓緊時間與繼任者完成交接。
“海國雖然不如過去,但折丹已割去海國曾經的腐肉,限制海國重新壯大的是陸地諸國的聯盟,它必定會逐步蠶食陸地,我們必須保持警惕,必要時給予支援,否則海國攢夠實力後必會侵略玄洲。”
“對愛之病絕不能姑息,一經發現就得處理,絕不能拖延。”
“給風神廟的政策不能停,必須落實到位,對那些短生種女人,盡量隔開她們與外來商旅的接觸,實在隔不開,也不能讓她們與之發生關系,若是發生關系還生出幼崽,必須全部燒死。”
“造紙業需要投入更多資源擴大生産,同時也别忘了從其它國家買,雖然永遠不夠用,但缺口能少一點是一點。”
全民義務教育就是這點不好,識字就會有讀寫的需求,而所有人都讀書識字....一名古妖一歲需消耗紙兩到三百張紙,姑且算兩百,一億古妖便意味着一歲兩百億張紙,将近九萬石紙。但這不是極限,因為紙太貴,古妖日常使用更多的書寫材料還是簡牍,隻在抄寫重要書籍、官府公文、檔案卷宗、書信時用紙。
“小型城鎮修建更多,大城的糧食供給成本太高,将人口分散到小城鎮,減少糧食供給成本節流。”
“還有學宮,以前幼崽少,都放在一起,糧食供給成本還能承受,如今族群的幼崽超過六百萬,逼近七百萬,又是冷期,我下令在産糧最多的五塊糧倉之地修建五座學宮,将都城學宮的幼崽們遷徙過去,正好減輕糧食負擔。但還沒修完,你一定要繼續修下去。”
伴着一摞又一摞卷宗與公文,一句又一句叮囑從丹池嘴裡吐出。
真很認真的拿着紙筆,丹池說一句記一句,看得丹池心中頗為欣慰,别管來日如何,至少此刻繼任者表現出的态度令人滿意。
将所有事物都交接完畢,丹池收拾行囊,拿了服徭役的文書,前往西南平原上的一座農場服徭役。
與短生種的徭役都是土木工程不同,古妖的徭役内容一定重體力,但内容很多樣。
修建水利道路糧倉築城、放牧、種樹伐木、種地、漚麻、紡織、城邑衛生(但隻有年紀足夠大的族民才會被安排)、胥吏(隻有服過三次其它徭役的人才能服胥吏徭役)....林林總總幾十種。
丹池這一次的服役是種地。
種地徭役分兩種,一種是流動種地,古妖帝國疆域遼闊,從寒溫帶到熱帶各種氣候一應俱全,同一種作物在不同氣候帶的播種時間不多,不同氣候帶可以種植不同作物,利用這點,子尚時期制定了流動農業的政策。
農人通過河流與船,在亞熱帶春種後迅速趕往溫帶,在溫帶完成播種後再趕往亞寒帶,等亞寒帶完成春種,農人再乘船回到熱帶收獲作物,再往溫帶與亞寒帶,如此,一個農人可以在一年中耕作三份耕地。
另一種是留守農民,作物畢竟不是野草,播種後就不用管了,之後還要追肥、澆水、除草等零零碎碎的農活,且農人可以跑去其它氣候帶,當地養的耕畜跑不了,也需要有人照看,還是需要一些農民留守。
丹池這次的徭役便是留守農民。
古妖帝國耗費萬載,将境内大大小小所有河流連成環,河運極發達。
船隻沿着燭水順流入海,再折向西南,隻半個月便将丹池與兩名同目的地服役的古妖送抵目的地。
農場有地約一萬五千畝,其中糧食作物田八千畝,種植糧食與蔬菜,七千畝是山林經濟田,種植各色果樹、檀木、紅木、桑樹、橡樹、杉木等林木。
有屋舍八百二十一間,建築用的木材皆是優質木料,又大又厚,五級以下的地震,屋舍完全不受影響。
有成年耕畜三千一百六十七頭,其中犀渠三百零九頭,耕犀七百二十六頭,象十頭,馬一百二十五匹,餘者皆耕牛。
未成年的耕畜兩千餘、豚六千餘、羊兩萬餘、雞萬餘、鴨五千、鵝八百餘、狗四百餘....
為了歡迎新來的服役者,留守的農人熱情的宰了一頭牛與兩隻羊,并開了一甕葡萄酒。
一名古妖一邊吃着羊肉一邊小聲的問:“農場怎麼還有短生種服役?”
農場裡留守的一百多名農人中赫然有三分之一是人族、夫諸與天吳。
丹池咽下嘴裡的羊肉。“按照法律,她們享有族民的同等待遇,自然也要服徭役。”
“人族與夫諸壽百載,三十載徭役,人生都過去一半了。”
“她們不用服三十載徭役,成年後人族隻需服五載徭役,夫諸與天吳八載,徭役服完後這一生都不用再服役。”
族人哦了聲,這就合理多了。
人生一半時間拿來服徭役,還是一口氣服徭役,誰受得了?
第一天接風洗塵,第二天就得開始幹活。
本地的春種将至,要趁着春種之前将地都翻了,底肥也要準備好。
丹池的任務是準備底肥。
古妖的消化能力與其它族群似乎不同,其它智慧生物拉出的五谷輪回之物可以發酵成肥,古妖拉的完全無法廢物利用。
因而古妖大力發展輪作、綠肥與養殖業,以綠肥與輪作減少土地肥力消耗,再将農場養的禽畜屎尿并幹草、塘泥、果核果皮、蠶沙、吃剩的動物骨頭、海藻等材料做成糞肥,多管齊下,保持土地肥力。
也不是第一次服徭役,制肥的味道還在丹池的忍受範圍裡,就是繁瑣,不同的禽畜屎尿需要與不同的材料搭配,做成的肥用途也不同,有的隻能做底肥,有的隻能做追肥,有的都可以。
丹池幹了三天,感覺自己滿腦子都是各種禽畜屎尿與不同材料的比例搭配,但這不是最難受的,最令人難受的是夥食水平的下降:一日四餐,餐餐都是豚肉。
雖然都是肉,但豚肉腥躁,遠不如羊肉與牛肉好吃。
遺憾的是,農場裡的牛羊平時不能随便殺。
直到第四日,四百流動農人到來,倉庫裡早已準備好的犁都拉了出來,套上耕畜。
反正雙月高懸,月色明亮,古妖也沒有什麼夜盲症,為了效率,農場裡五百餘人分成三班,晝夜翻地,耕畜累了,便換一頭,鐵犁除非壞了,否則一天十二個時辰都不能停。
如此高強度的勞作,不多吃有營養的食物,不論人還是耕畜都會迅速死亡。
耕畜的夥食變成一天六頓,頓頓有糧食有幹草有鹽有糖,雜食如犀渠獸,更是頓頓有肉。
耕畜尚且如此,何況農人。
農場每日宰羊兩百頭,雞鴨鵝若幹,衆人一天五頓,頓頓羊肉與家鴨鵝肉。
然,丹池完全體會不到羊肉的甘美,勞作太累,出汗甚多,吃飯時,飯裡沒放鹽完全吃不下,而鹽放得太多,吃得下卻失去了味覺。
如此忙碌七天,地都翻完,流動農人離開,前往下一站,留守農人則開渠放水漫灌澆地。
第二批流動農人到來時,再翻一次地,之後施底肥,耗費十日,這期間同樣每天宰羊三百頭。
施底肥後要等十到十五天才能春種,但第二批流動農人也沒閑着,帶着紅木、檀木、杉樹、黃花梨等樹苗進入山林栽種。
留守農人則淺耕農田,讓土壤更加松軟,與底肥、空氣充分接觸。
令人欣喜的是,勞動強度下降,丹池吃羊肉時總算能吃出味道了。
農田可以播種時,流動農人也從山林裡出來,五天搞定播種,馬不停蹄趕上下一處。
随着這一批農人離開,農場裡的夥食再次恢複最開始的每天宰豚。
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吃掉萬三千頭羊,雞鴨鵝無數,農場養的羊被吃得隻剩下母羊與羊羔,再饞羊肉也得給羊群恢複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