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能幫你多争取八千石鹽,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棠說完便起身離開。
郗朝問司夏:“王孫扶搖是海皇與海後之孫,大司農不至于吧?”
司夏道:“正常來說不至于,但海國國情與燹不同,海國對鲛人不搞一人犯罪全族倒黴的連坐,都是一人做事一人死,做犯重罪的事,鲛人沒陸地生物那麼多負擔,而且,七王子星紀便是她殺的。”
郗朝啞然。“這樣的人,海皇與海後怎麼想的?”
這種人連皇族都殺,正常人的反應不應該是能殺就殺,就算不能殺,也要打擊嗎?
誰會讓她成為未來嗣君的配偶?
司夏也不能理解折丹與箕的想法。
*
新婚燕爾,圖南與五郎有一個月的婚嫁,棠回到家就能見到五郎,但無法單獨見到。
這倆這段時間跟長在一起似的,如膠似漆得仿佛真的新婚燕爾的新人,而不是被捆成粽子結婚的怨侶。
一直等到快吃夕食,棠才找到機會與五郎單獨相處。
“阿父不覺得阿母這段時間待你太溫和了嗎?”
“這不好嗎?”五郎摸了摸棠的腦袋。“說不定我們很快就能給你生個弟弟妹妹,這樣你就有伴了。”
棠拍掉五郎的手。“阿母變得太快了。”
“大人的事,魚崽就不要管了,大人會自己處理好的。”
棠不可思異的看着五郎。“我很想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問,但你倆是我親生父母,讓我如何不聞不問?”
五郎聞言隻得道:“不論她想做什麼,待來日冊封陸君,她都會停下。王孫妻喪偶後可再婚也可不再婚,但都能活,而陸君,海國曆史上沒有登上海後之位的陸君都死了。”
棠突然感覺很累,累得仿佛二月之牛,遠征之馬。
你們是大人啊,大人不應該成熟一點穩重一點嗎?
為什麼要這麼離譜?
五郎抱起棠親了一口臉頰。“魚崽就不要擔心了,阿父不會有事的,我與你阿母會做長長久久的夫妻,你如今隻要好好學習,多看多學,大人的事不要幹預。”
棠隻想呵呵。
*
司幽拿着蜜餞果子,一邊吃一邊走進馬球場。
燹朝流行馬球場,從帝都到地方不時能看到馬球賽,連全國賽事都有,貴人們也不時會來觀看,甚至下場,進一步推動馬球的風靡,帝都大大小小馬球場百餘座。
經過球場時司幽往裡看了眼,一名穿着紫色胡服容貌明豔的女子技藝精湛的将對手壓制着,打進一個又一個球,赢得滿堂彩。
司幽又看了眼胡服女子,繼續往前走,步入馬球場馬廄,給客人們帶來的馬與馬場自己的馬檢查身體。
半個時辰後,馬球中場休息,司幽帶人提着糖、鹽水、精糧喂馬,偶爾看一眼聊天的紫衣女子與廣陵郡王。
看了沒兩眼司幽便知道自己這次的任務隻能帶手指回去。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時間長了什麼人都能見到。
叛教結婚的教徒在風神教的曆史上自然不止一個,結局大多凄慘。
也沒法不凄慘,斬去雙手的大拇指,失去勞動能力,自此仰賴他人鼻息生存,同時不像尋常婦人一般還有勞動能力,沒有任何保障,不凄慘都反人性。
當然,時間尺度足夠長,什麼案例都有,包括真愛,男子對叛教的教徒不離不棄。
有一個甚至做了皇後,雖然皇帝随着權力增長而廣納後宮,兒女滿堂,但他最愛的始終是皇後與皇後生的孩子們。
這個案例也是風神教内部最經典的反面教材。
皇後最後自盡了。
丈夫沒有廢後的意思,始終恩寵她,子女也孝順,但她就是突然有一天自盡了,死前留下遺書,不入皇陵,而是葬在離風神陵最近的地方。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最想埋的地方不是風神陵旁邊,而是裡頭。
她的丈夫與孩子們不瞎,雖然不能理解妻子/母親對風神陵的執念,但也打算成全她,将她葬在風神陵。
風神教自然不能答應,雙方拉鋸長達幾十年,最終以風神教将兩代帝王熬死而告終。孫子跟奶奶畢竟不熟,沒興趣為了奶奶臨終希冀跟一個被打死無數教徒都不願低頭的教派繼續杠下去,遂于風神陵之側起陵。
雖然沒吃過豬肉,但司幽在書上看到的豬一點都不少。
廣陵郡王與紫衣女子之間不能說沒有感情,但比起她看過的豬,不免差了點味道。
真是為愛,還有辦法拉回來,但不是為愛,就沒辦法了。
喂好馬,司幽等人開始收拾工具,卻有一名少年公子迫不及待騎上了馬,完全不顧馬旁邊還有人。
司幽一把拉住一名奴婢避開馬蹄,馬蹄落在地上。
奴婢驚險的看着馬蹄,差一點,她就會被踩。
少年撇了撇嘴。“沒意思。”
司幽與奴婢誠惶誠恐的跪在地上,跪下後司幽忽然發現地上有一枚玉佩,看着很眼熟,不由摸了摸懷裡,是司夏那家夥當初扔給自己的玉佩。
這塊玉佩要不扔了算了,司夏自己都不在意,自己替她精心保存幹嘛?
少年揮起馬鞭。
另一名少年倏然攔住同伴。“韋六,我們是來比賽的,别誤事。”
韋六嗤道:“郗二,就你好心。”
雖然言語不客氣,但韋六沒再做什麼。
郗二看向地面,發現地面上的玉佩已不見,問:“你們叫什麼?”
“奴婢溫冬。”
司幽答:“草民司幽。”
郗二點了點頭,沒說什麼,踩着騎童的背上了馬。
溫冬松了口氣。“司幽,謝謝你。”
司幽道:“下次看到他們過來,小心點。”
溫冬與她不同,她是受雇的獸醫,溫冬是奴婢,奴婢在法律上與牛馬一個地位,但價值還不如牛馬。
庶人都可以弄死奴婢不償命,何況貴族。
當然,她也沒好多少,法律保護庶人面對其它庶人時的生命安全,但不保護庶人面對貴族時的生命安全。
溫冬點頭。
兩人迅速收拾好工具遠離這些貴族。
休息好的馬球隊也陸續起身,重新比賽。
比賽結束後,衆人各回各家,紫衣女子與廣陵郡王同車而行。
一上馬車,紫衣女子便取出一張字條:崔成媛,明日日出,杏花街見。
廣陵郡王疑惑的看着沒有落款的字條。“這是?”
紫衣女子垂淚道:“一定是教裡的人,她們不會允許我嫁給你的,要不我們還是....”
廣陵郡王趕緊安慰紫衣女子。“我們兩情相悅,她們憑什麼阻止你?孤會帶着人在周圍,若對方願意好聚好散也就罷了,若對方不肯,休怪孤不客氣。不論發生什麼,孤都不會允許任何人傷你一根毫毛。”
紫衣女子信任的依偎在廣陵郡王懷裡。
*
日出,杏花街。
崔成媛如約而至,等得行人都出來了也沒見到傳信的人。
難道自己搞錯了?還是對方怕了?
而且字條也沒寫落款,說不定不是教裡。
廣陵郡王是皇孫,自己是崔氏女,風神教再嚣張,也不能同時将皇族與世家都得罪。
崔成媛陷入思考。
一名帶着鬥笠的挑糞工挑着糞經過,崔成媛下意識退後,避開臭味,擡手捂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