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沒通過遊泳與負重的考核,沒能再加兩百貝的俸祿。
考官安慰道:“沒關系的,你已經有一千三百貝的月俸,等進了軍隊,選擇兵種時還會有加俸。”
椿訝然。“還有加俸?”
“當然,不過不同兵種加俸不同,比如重騎兵、輕騎兵、長矛兵、軍醫這類特殊兵種,哪怕是新手,起步也是加三百貝,最高能加一千。甲類兵種差點,但起步也是一百貝,上限是五百貝,乙類兵種再次之,起步雖然也有百貝,但上限隻三百貝。”
椿眼前一亮,她要成為特殊兵種。
看出椿的心動,考官沒說特殊兵種的門檻非常高,隻是道:“我們會預支三個月的俸祿給你,做為你的安家費,你回家收拾一下,三日後來此集合。”
椿點頭,去領了三個月俸祿,回家路上想了想,折向風神神廟。
花一錢買了香,點燃,上香。
椿對負責香火的風巫道:“我想捐贈香油錢。”
風巫眼睛一亮,熱情問:“不知施主要捐多少?”
椿回答:“五十錢。”
風巫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淡了三分,但畢竟是專業的神棍,須臾便調回最熱情的狀态。
神廟招待客人的前院,椿在捐贈錢财,神廟後院,從藜也在與錢打交道,但不是捐贈,而是算賬。
上月共接收兩船人。
登船一千七百五十名女童,但船上生存環境不好,再加上水土不服與稚童脆弱的體質——雖然海對面已經盡量讓年紀大的稚童上船,留下年幼的,但壓力太大,登船年齡在不斷下降——活着下船的隻有一千五百五十二名,又有二十一名下船後水土不服夭折。
算上過去數年裡接收的,神廟收養的女嬰女童已達到驚人的七千二百零九人,六歲以下二百二十一名,都是本地棄嬰;七歲到十二歲,一千六百一十一名,本地與海對面棄嬰對半開;十三歲到十八歲,四千六百三十名,多為海對面棄嬰;十九歲到二十三歲,六百四十六名;二十三歲到三十歲,一百零一名,都是夫諸族。
三十歲以上無,海國給夫諸族分地的年齡是二十三歲,給天吳族分地的年齡是三十歲。
風神廟收養孤兒,但養到多少歲取決于當地政策。
如海國這種隻給成年人分土地的,便養到可以分到土地的年齡。
如那些雖然比給成年人發的土地少,但總歸給半大孩子也發土地的,則養到稚童所屬種族的成年标準,這個成年标準是風神定下的,懷孕分娩死亡率低于三成——有土地傍身,孤女離開了神廟要結婚也需要時間安排自己的土地,以及務色人選,因此結婚年齡會更遲,死亡率進一步下降。
那些不給女性發土地的地區,必定推崇童婚,讓她們早早離開神廟無異于投入童婚這個死亡率居高不下的泥潭,因此神廟會将人養到生育死亡率低于一成的年紀。
至于年紀大了,會不會無法結婚,不會。
能搞出童婚的地區,其社會中男女性别比必定嚴重失衡,在供不應求的基礎上,别說隻是比法定要求的結婚年齡大幾歲,就是大二三十歲,隻要還能生,就能結婚。
“我管理的究竟是神廟還是鄉?”從藜看了眼與前天的船一起來的信,下個月還有一艘船。“或許有一日會比縣人口還多。”
歎完了,從藜又拿起本月的支出賬冊。
葉菜消耗三十二萬斤,其中三萬斤做成了鹹菜,剩下的吃了,扣除自己種的三萬斤,耗六萬零五十錢。
蘿蔔之類的根莖菜消耗兩萬斤,扣除自己種的五千斤,耗錢三千六百九十六錢。
豆類三千斤,耗兩千八百二十五錢。
新鮮魚蝦,或者說剛死的新鮮魚蝦消耗十二萬斤,耗錢八萬七千零九十五錢。
消耗狗十一隻,是老死的家犬,沒花錢。
消耗雞一百三十七隻,都是不再下蛋和下蛋少了的蛋雞,也沒花錢。
消耗耕牛一頭,是老死的耕牛,自己養的,也沒花錢。
消耗乳羊兩隻,是産乳減少的羊,也是自己養的,沒花錢。
雞子消耗四十五八千枚,這個倒是沒花錢,都是神廟養的蛋雞下的,但蛋雞消耗飼料二十九萬三千斤,耗七萬錢。
給八歲以下稚童穿的細布消耗十匹,耗三千錢。
八歲以上稚童穿的粗布消耗六十匹,耗一萬二千錢。
豆醬六百二十一斤,醋二百斤,耗三千錢。
棕榈油七百斤,耗三千五百錢。
豚肉七十斤,耗一百零四錢。
柴二十七萬捆,一半消耗一半囤積做冬季用,其中兩萬捆柴是神廟自己砍的,不花錢,但剩下的柴仍耗費二十四萬錢。
消毒用的烈酒一千斤,自己釀的,隻花了釀酒的成本錢,共計五十萬錢。
補充蛋雞雛三千隻,耗三千錢。
糖二百斤,耗兩千錢。
鹽四百斤,耗四百錢。
糧食兩千石,一半是自己種的,一半是租耕牛與出借石磨給農戶出借所得收益,都沒花錢。
神廟雇傭幫忙照顧稚童與做飯洗衣的婦女的工錢,合計九千錢。
釀酒作坊雇工的工錢,合計一萬錢。
稚童生病的藥材費,因為大部分藥材神廟有種,隻一小部分需要買,且被遺棄的女嬰大多是健康嬰孩,不像被遺棄的男嬰,大多不是身體有問題就是智力有問題,隻要養得精細點,生病便很少,買藥材的費用合計五千錢。
給到養老年齡的教徒看病的藥費,合計三萬錢——都是老人病,突出一個燒錢。
給養老的教徒的養老金,合計兩萬錢。
挑選的習武女童消耗的弓箭、木制戈矛、木劍等消耗,合計六千錢。
稚童水土不服病死後屍體火化的費用、給稚童辦戶籍的費用(感謝圖南時與官府培養的良好關系,官府不僅允許神廟給大量外來人口辦戶籍,還打半折)、擴大雞舍、兩匹馬二百頭牛一千隻羊的草料錢....各種雜七雜八的費用加起來三萬三千錢。
合計一百一十萬餘錢。
看完支出,從藜又看起收入。
香油錢、香火錢、坑蒙....啊不,是算命占蔔等各種神棍手段的收益總共二十七萬四千零六錢。
賣雞子五萬枚,得錢五萬。
賣豚十一頭,得兩千五百錢。
賣鵝五十隻,得四千錢。
賣陶器,得錢兩千。
賣自釀的葡萄酒六千三百零一斤,得十萬錢。
自己種桑養蠶織的絲綢四匹,得一萬二千錢。
賣乳制品賣冰飲,得錢六千。
給人看病、給禽畜看病、給人接生等等雜項收益三萬零九百錢。
情報生意,得錢一萬。
灰色(劃掉)特殊收入十一萬錢。
自己前幾年組建的商隊,利潤除去維持商隊運轉和繼續經商所需,剩下兩萬錢。
共計六十三萬餘錢。
差額約四十七萬錢。
從藜抓了抓自己短短數年白發叢生的腦袋,歎了口氣,取出大量空白的紙,并研磨了滿滿一缸墨水,開始寫信。
信的内容很簡潔,必須簡潔,一張紙需要十六錢,隻要寫得字少,剩下的空白部分還能裁下來給下一個人寫信。
字少卻一點不妨礙從藜的表達。
求借錢求施舍錢。
第一次給認識的人寫信打秋風,難免感覺羞恥,但第一千次打秋風,從藜已能心如止水的用最短的句子表達最感人的情緒,以此打動别人的憐憫之心。
給還沒寫過的朋友寫了打秋風信,從藜又從書架上搬下一尺厚的一份卷宗打開。
折頁裝的卷宗上每一頁都是一座風神廟的地址、當地大緻社會情況以及神廟曆代巫祝的名字——有的神廟曆史太長,将一張紙寫滿了,便會裁下來單獨存放,名冊卷宗裡隻保留最近的巫祝名字。
這樣的名冊卷宗,她的書架上一共有三卷半——其中一卷厚度不足一尺,隻算半卷。
從藜一路翻到距離自己非常遙遠的神廟部分。
離得近的神廟是不用想了,自己都被塞了這麼多孤兒,其它神廟也跑不掉,但那些距離非常遙遠的神廟則不。
距離太遠了,給這些神廟送女童,怕不是十個女童路上死九個。
這也意味着這些神廟手裡還有餘錢。
借錢!必須借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