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追上。
圖南對此深刻總結:“我以後再領兵作戰,一定要給自己搞一匹千裡馬,不論是追敵還是逃命都太有用了。”
她騎的馬與安息王騎的馬,馬與馬的差異堪比人與狗。
追不上安息王,圖南轉而對付起潰兵來,抓不住安息王,便最大限度削弱他的兵力,為下一戰做準備。
打掃戰場掃到一半,圖南見到一個特殊的熟人。
“秋時,你怎麼在這?”
秋時歎道:“我被迪希雅俘虜了,但她急着救安息王,對我便顧不上太多,遇到的民兵将我救了下來。”
“救得好。”圖南贊道。“省了我一筆贖金。”
秋時笑。“謝謝使君。”願意給他花錢。
*
迪希雅在兩日後清醒。
“喲,醒了呀,你再不醒,我們都要考慮把你埋了。”
迪希雅茫然的看着面前捧着藥的醫者,再低頭看了眼自己六條手臂上的鐵鍊。“這是哪裡?”
“軍營,你被俘虜了。”
迪希雅了然,艱難的坐起,對醫者伸出手。
醫者不解:“幹嘛?”
“你手裡的藥不是給我的嗎?”
醫者愣了下,旋即将藥遞給迪希雅。
迪希雅接過藥湯一口悶。
苦!
好苦!
胃裡翻江倒海,迪希雅用盡全部力氣才沒吐出來。
醫者豎起大拇指。“厲害,我給别人喂藥,就沒一個你這麼配合的。”
迪希雅:“....”我很理解别人的心情。
雖然是俘虜,雖然活動範圍受到限制,但迪希雅還是從周圍植被與氣候得出結論,自己并未離開之前相遇的地方,麗山郡丞也沒急着去追擊安息王。
一方面是安息王跑掉後肯定聚攏了一部分兵力,當然,但具體聚攏了多少就不清楚了,因為還有大量潰兵散落在周圍,但即便安息王沒有聚攏任何兵力,郡城那邊也還有三萬兵馬,另一方面則是——
迪希雅一邊喝着水一邊聽新來的俘虜說着各自的遭遇。
戰敗後潰散,這位将領帶着人散落在鄉野,沒吃沒喝,便搶劫了一個山寨,然後山寨的人找了圖南,圖南派兵擊敗了他們。
迪希雅問:“你被帶回來的路上有看到山寨的部分青壯被圖南挑選進軍隊?”
将領點頭。“有很多不同山寨的青壯加入。”
迪希雅懂了。
安息王最擔心的,麗山郡丞的主場優勢出來了。
迪希雅歎了口氣,雖然明白這一點,但她已無能為力。
圖南連俘虜都防着,特别将安息大小将領與軍卒分開關押,并且每頓隻給水果野菜吃,隻有表現優異者才能吃糧食,比例大概百分之一。
她就算想搞事,也沒人手更沒力氣。
*
戰争結束後埋頭計算軍功,算了足足十天算得天昏地暗,頭暈眼花,終于算完的圖南得以有空關注征兵進度,一關注便大驚失色。
“擴到兩萬人了?我不是說了要嚴把關嗎?”
被委任了衆多事物的秋時道:“并未放松,我們嚴格按照使君的要求征兵。”
“那怎麼十天就這麼多人了?”
秋時解釋道:“交國土地貧瘠,耕作一段時間後必須休耕一段時間,因此大部分部族聚落經常遷徙,這裡種幾年地,那裡再種幾年,然後再回來。麗山郡與麗水郡同飲一江水,兩郡氓庶部族都有七彎八拐的親戚關系,也不存在語言不通的障礙。”
圖南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但之前也沒這麼多人響應。”
她就是利用這一點調動士氣的。
帶着麗山郡出身的軍卒出來後,再征麗水郡的難民入伍,當新老兵坐在一起,必定聊起安息軍做的事,并同仇敵忾,士氣便上來了,但從麗山郡一路走來,聚集的人馬都沒超過一萬。
秋時繼續道:“使君當初與交王星紀不合時,便已聞名交國,這段時間使君先是擊敗安息,後又追捕潰兵,幫助氓庶,名聲更勝,大家都相信使君能擊退安息。最重要的是交王死訊已傳出,這片土地上,再無人幹預使君,大家相信使君未來能讓交國變得美好。”
圖南心中歎息。
美好的未來?
那可不一定。
交國的地理位置決定這裡必須設一個藩王,交王星紀死了,未來會有一個新交王,但折丹的王嗣們....不提也罷。
圖南微笑道:“未來會好的。”
經過交王星紀的死,相信下一位交王會無師自通分寸二字怎麼寫。
圖南的軍隊不斷擴張,最終停在三萬,仍不及安息軍的數量,但圖南的三萬人皆為土著,非常适應熱帶雨林的作戰環境,安息王的軍隊卻不是。
盡管安息王這次帶的軍隊中有四成來自與交國相近的叢林環境,但還有六成不是。
随着旱季埋入尾聲,雨季到來,氣候越來越炎熱潮濕,瘴疠橫生,安息王的軍隊水土不服,死者十之二三,戰局又一直僵持不下,安息王終不得不與圖南和談。
圖南順勢接下了這個梯子。
安息王不好受,她也不好過,交國境内窮,供養三萬大軍人吃馬嚼并非易事,安息王再堅持個把月,她也要斷炊了。
談判進展很順利,至少前期很順利。
安息王同意歸還海國一方的俘虜,圖南也同意歸還安息一方的俘虜。
俘虜以一換一,且必須是同等地位的一換一,不能一個上位者換一個下位者。
然後,和談陷入困境。
圖南俘虜的安息士兵遠比安息俘虜的軍民多,換了所有海國被俘軍卒後仍有三萬餘,以及最重要的,海國被俘将士中沒有與迪希雅地位相稱的俘虜。
雖然交王星紀這些年在陸地上生了五名子女,棄城而逃時隻帶了白術及其子,其她姬妾子女都能帶,留下的四名子女兩名死于戰亂,安息王也扒拉出了還活着的兩名子女,想用來換迪希雅,但圖南拒絕。
圖南明确表示私生子女不是皇族,随便殺。安息王聞言當場随機殺了一名男童,将其首級送給圖南,圖南淡定收下并摘了一名下級軍官(中高級軍官身價高,舍不得)的腦袋還給安息王。
見此,安息王隻得放棄,認真讨價還價。,試圖用自己能接受的最小代價贖回迪希雅與剩下的軍卒,圖南卻獅子大開口,要求安息歸還麗水郡剩下的土地,并割高原上的三座城。
安息王顯然沒法答應,雙方談判陷入拉鋸。
圖南對此也不急,反正她麾下的将士沒有水土不服問題,一邊談判一邊恢複交國境内的生産與救災。
日子在談判中平靜的流淌而過,直至十月初,妙儀帶着帝都的使者歸來。
“封八王女,臨海王長庚改封交王,這個能理解,但升我為交國相,在交王長庚到來前負責交國境内一切事宜。”圖南拿着诏書陷入深深的困惑。“交王星紀死了的奏章沒送到帝都嗎?”
妙儀聞言,露出一言難盡之色。“送到了。”
圖南道:“你的臉色好難看。”
妙儀立時火冒三丈。“你知道我好不容易走動,眼看交王星紀就要廢為庶人時,他被盜賊所殺的消息傳來時我什麼處境嗎?”
圖南的報喪奏章寫得很漂亮,但再漂亮也掩蓋不了其中的荒誕意味。
交王星紀是第三級的武者,他的親兵或許在多年的放縱下比不過軍中精銳,但也不是區區盜賊能對付的。
起碼對交王星紀有足夠了解的妙儀不信。
“兩位陛下不會殺你。”圖南示意手裡的诏書。“以我對兩位陛下的了解,一成概率殺了我,三成概率流放我至南極冰川,四成概率讓我蹲三五百載牢獄,一成概率罷官奪爵,但你這....他倆吃錯藥了?”
“沒吃藥。”
“那你怎麼做到的?”
怎麼做到的?
當然是拼後台。
交王星紀後台很硬,巧了,你男人也不遑多讓。
妙儀腹诽。“我遇到了貴人,貴人似乎與交王星紀有些恩怨,願意幫助我。”
“貴人?誰?陸君?她是陸君不是海後,不可能在這個階段對宗室做什麼,不然早就将廢嗣君康回與王子天吳殺了。嗣君,雖然他與交王星紀的關系談不上多好,但賤民的命怎麼配和他親兄弟的命比?就算配,他也不能露出配的态度,不然哪個帝王能放心自己的繼承人心裡沒有其他兄弟姐妹的死活?但除了這兩位,帝都還能有誰能在兩位處于喪子之痛時沖上去而不引火燒身?”圖南皺眉苦思,卻始終想不到答案。
妙儀道:“是王孫扶搖。”
圖南挑眉。“看來王孫扶搖與交王星紀的關系非常差。”
王孫扶搖與嗣君屏翳在交王星紀的死上有着同樣的麻煩。
帝王自己可以在繼位後殺兄弟姐妹,但帝王絕不會喜歡自己的繼承人幹出同樣的事,帝王就是這麼雙标。
妙儀:“....”有沒有一種可能,王孫扶搖就是戀愛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