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山郡中屬于交王星紀的黨羽太多,圖南也沒把握妙儀去帝都一事不會被交王聽聞,為防萬一,即便雨季結束了,圖南也沒讓民兵全部各回各家,而是留下三百最精銳的民兵,隔三差五帶着出門拉練。
有兵在手,哪怕是弱兵也能在交王星紀發難時自保。
達摩克利斯之劍過了一個月也沒落下,反倒在某一日收獲意外之喜。
“報,使君,前方發現不明軍隊。”
正在獵兔子的圖南露出訝異之色。“軍隊?”
麗山郡是有正規軍的。
海國封王可不是為了讓王嗣到封地上享福,給的封地全都在邊境,打的就是一個讓王嗣守邊的主意。
交國包含麗山郡與麗水郡,其中麗水郡毗鄰安息王朝,有重兵把守。
麗山郡在麗山郡後方,相對安全,駐兵便不多,但再不多那也是正規軍,不能随便調動。
若有調動,做為郡丞的她不可能不知道。
“是什麼樣的軍隊?”
“約百人,所乘馬匹皆高五尺有餘,甲胄光亮。”
麗山郡的軍隊沒這麼奢侈的配置,圖南問:“可有旗幟?”
“沒有。”
圖南道:“準備作戰!”
不是麗山郡的軍隊,還不打旗幟,怎麼想都不是友軍,先幹掉再說。
盡管對方身着光亮的甲胄,騎着高頭大馬,但出乎意料,這支不明來曆的軍隊戰鬥力完全配不上那豪華的裝備。
圖南選擇的伏擊地點很好,但民兵的軍事素質太差,斥候隻要認真找一定能發現,然對方完全沒發現,讓圖南預計中最多六分效果的伏擊達到了十二分的效果。
眼看就要大獲全勝,便見敵軍拱衛在最中間的馬車上跳出一名鲛人。
鲛人跳上馬,手持長戟,一路挑飛多個民兵,旋即與一路殺到敵軍中心的圖南相遇。
倆人皆大驚。
“怎麼是你?!”
“怎麼是你?!”
馬車中跳出來的鲛人赫然是交王星紀。
交王星紀趕緊道:“誤會,圖南,速令你的人停手。”
在交王星紀呼喊時,回過神的圖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刺,長戈探出,挑起交王星紀的身體重重甩在地上。
圖南甩了甩缰繩,騎着的馬立刻人立而起,兩隻前蹄重重踩在交王星紀身體上。
為防萬一,圖南又用殳給交王星紀的腦袋來了下。
交王星紀睜大眼瞪着圖南,俊美的臉上盡是茫然錯愕。
圖南微笑道:“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記得來世進入仇家管轄地時一定不要隐匿行蹤。”
對交王星紀叮囑完來世,圖南對追上自己的民兵道:“留兩個舌頭,其餘一個不留。”
在圖南叮囑時,一名抱着嬰孩,容貌絕美的女子掀開簾子,見到地上交王星紀的屍體,臉上露出一抹快意之色。
一名離得近民兵将長矛刺向女子,秋時見了,忙撲過去,一戈擋下民兵的矛。
認出女子的圖南也忙道:“她不用殺。”
秋時趕緊道:“對,她不是敵人,不能殺她。”
民兵愣了下,但圖南都發話了,便沒說什麼,繼續去殺别的人。
秋時這才轉身問白術:“你可有受傷?”
白術搖頭。“我沒有。”
白術叮囑道:“不要離開我身邊。”
雖然他還沒想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可以确定一件事,圖南殺了交王星紀,正在滅口。
戰争在半個時辰後結束,民兵做到了圖南的交待:不算白術與白術的侍女、白術抱着的嬰孩,隻兩名侍衛被俘,餘者皆被斬殺。
圖南對幾個人示意了下交王星紀的屍體。“來,告訴我,這家夥怎麼跑這來還不打旗幟?”
看着交王的屍體,侍衛臉色蒼白。“邊關破了。”
圖南沒反應過來。“邊關破了,他跑來我這幹....”
圖南倏然頓住,不可思異的看向交王星紀屍體。
白術道:“安息十萬大軍壓境,軍民無心抗敵,因而邊關未破,他便棄城而逃。”
圖南:“....”我有很多話想說,但不知道先說哪句。
做為王嗣,交王星紀接受了最好的教育資源,這些教育将他堆到了第三境,讓他身為一條魚卻能走上陸地,面對強敵,以他的武力,不可能毫無反抗之力。
當然,面對十萬大軍,再強的武力也沒意義,要對抗軍隊還得軍隊。
而交國的軍隊....圖南反應過來了。
軍卒也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有親朋好友,交王星紀禍害人時會先查查對方是否軍卒的親朋好友嗎?
當然不可能。
除非對方是軍中将領的家眷,否則交王星紀是不會在意的,也沒法在意。
交國駐紮着六萬精兵,每一個人都有一張龐大的人際關系網,而六萬人,他們的人際關系網足以包含交國大半人口。
若避開這六萬精兵的人際網,交王星紀還能禍害誰?
再來,戰争時除了軍隊,也需要氓庶出力,軍隊的後勤都是靠征發氓庶負責,軍隊損失了兵力,也是從氓庶中補充。
那麼,經過交王星紀這幾年的禍害,交國軍民還有誰願意為他而戰?
某種意義上,交王星紀很有自知之明,他要沒棄城而逃,保不齊會在打起來後被軍民捆起來獻給安息王朝。
但這麼有自知之明,怎麼就将自己的封地禍禍成這樣?
哦,這家夥就藩時,交國的鄰居還是埃蘭王朝,而埃蘭王朝最後幾十年的情況....交國沒打上高原都是顧慮長盟。
鄰居如此孱弱,沒有外憂,對内當然可以浪起來了。
遺憾的是,交王星紀運氣不太好。
埃蘭王朝确實沒有任何威脅,但它沒兩年就滅亡了,取代它的安息王朝不僅迅速統一高原,還有餘力在平定高原後立刻攻打交國。
圖南艱難的在腦子裡捋順如今的情況,好懸沒吐血。
有一個問題。
交王星紀被她殺了,麗水郡也托交王星紀不戰而逃的理智必敗,安息的下一個目标是誰?
白術問:“使君可要殺我們滅口嗎?”
圖南回神,一指兩名侍衛。“殺了。”
立刻有民兵給侍衛抹了脖子。
圖南看向白術。
秋時忙道:“白術不會洩露今日之事的,屬下願以性命為她擔保。”
圖南看了眼白術,又看了眼跟着自己的民兵們。
她覺得,就算白術守口如瓶,今天這事也瞞不住。
圖南道:“我相信她。”
秋時松了口氣。
白術卻示意了下手裡的嬰兒。“要殺了他嗎?雖然他還是嬰兒,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
秋時訝異的看着白術,旋即緊張的看着圖南。
好半晌,圖南找回聲音。“他若是尋常鲛人之子,你想殺,我睜隻眼閉隻眼也沒事,但他是交王星紀之子,交王星紀的母親是海皇,父親是海後,他活着,你的三族才不會倒黴。”
皇族成員的私生子沒有海皇之位繼承權,不代表皇族不在乎私生子死活。
白術露出遺憾之色。
圖南繼續道:“你要是不想養他,可以棄養,交王星紀是王爵,他的子嗣生來便有大鲲鵬爵位,歲祿兩百石,即便未來交王星紀被奪爵,也不會影響他子嗣的爵位,沒有父母也不會讓他餓死。”
白術聞言将嬰兒遞給圖南。“既如此,這東西便交由使君處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