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南咬了一口肉芝:“正常,世間的好東西隻有帝王才能擁有,帝王不恩賜,其它人便沒資格沾染,家天下發展穩固後的必然。”
妙儀道:“這份菌湯花了多少錢?”
圖南回答:“半枚長盟金币。”
妙儀錯愕:“這麼便宜?”
圖南理所當然道:“種菌子,菌人是專業的,别人拿肉芝當貢品,菌人拿肉芝當名貴食材。”
棠道:“我喜歡,要是再便宜些就好了,我想每天都能吃到,太好吃了。”
圖南笑道:“别想了,菌人自己都隻能偶爾打牙祭,何況我,天天吃,我遲早破産。”
棠用勺子再次撈起一枚肉芝。“沒别的辦法嗎?”
“除非哪天菌人種肉芝的技術突破,令肉芝産量翻個幾十倍,否則隻能偶爾打牙祭。”
棠無奈歎了口氣。“那我要賺錢,賺多多的錢。”
圖南笑着捏了捏棠的臉蛋。“我等你賺多多的錢,到時我每天上你家蹭飯。”
“不用蹭飯。”棠道。“我每天都給阿母準備一碗肉芝。”
五郎故作不悅:“那我呢?”
“阿父也有一碗,一人一碗。”想了想,棠又對妙儀道。“妙儀姨也有。”
妙儀聞言樂不可□□我就等着棠以後的肉芝了。”
一盆菌湯很快分食殆盡,衆人的箸又奔向烤兔子。
雖然都是烤兔子,但與其它地方的兔肉烹饪突出一個辣不同,菌人飲食偏清淡,因此烤兔沒多少辣味。可兔肉本身沒什麼味道,若不加調味材料,兔肉吃起來也就比味同嚼蠟好點。
不能放太多辣,菌人便用大量菌類調味,兔子腹中塞滿菌子與野果,兔肉表皮與刀口也刷滿菌類做成的調料,與兔肉一起端上來的還有每人一份的菌醬。
撕下兔肉蘸醬,再送入嘴裡,鮮得舌頭都快麻了。
片刻間一隻烤兔便隻餘幾堆骨頭。
吃完葷菜,再嘗素菜,厥菜是妙儀沒吃過的品種,但鮮嫩爽口。
圖南拿起酒壺斟酒。“來,喝口球厥酒。”
“球厥酒?”妙儀下意識看向蕨菜。
雖然用厥釀酒很離譜,但菌人用菌子當糧食難道不離譜?
圖南笑道:“猜對了,球厥酒便是用厥類作物釀成,與陸地上的糧食酒相比,别有一番風味。”
球厥酒喝起來....不像酒,更像是帶有一點酒味的果汁,很甜,喝着也不醉人,反正四人喝了跟沒喝酒一樣——圖南給棠也倒了一小碟——但食肆裡菌人喝了球厥酒後微醺的模樣又證明着這的确是酒。
第二日逛了帝俊竹林,圖南很想帶着三人再去菌島中西部的兔子樂園看看。
菌島中西部有沙漠,在那裡,兔子宛若海洋——當然,東部的兔子也泛濫,但菌人捕殺迅速,并對外出售鹹兔肉與兔皮,硬生生将東部的兔子數量控制在一個還能承受的範圍。
然要去看兔子樂園,需要的時間便不是一兩日,圖南拖延上任時間個把月還行,拖延幾個月,帝都非得摘掉她郡丞的官印将她扔去戰場當敢死隊。
圖南隻能在菌島兩日遊後遺憾的離開。
靜谧海不适合大型鲸類活動,因此乘坐鲸船抵達神木半島北部的飛天城後,四人上岸轉船。
上岸時妙儀沒多想,上岸後膝蓋下意識大彎,差點跪倒在地。
“他他們....”
圖南将妙儀指着天空的手摁下。“飛天城是羽人營建的城邑,城中一半人口是羽人。”
雖然羽人有自己的種族王朝,但再專制的統治着也無法長生種那顆想要旅行的心,而往外旅行的人口多了,總有在外定居的,飛天城便是這種産物。
千年前,人族王朝向長洲遷徙,做為鄰居,一部分羽人随之而來,見風景不錯,便在選了一塊荒地營建聚居點,供自己定居也供後來的同族歇腳。
妙儀瞪着天上飛行的羽人,過了好一會道:“他們的翅膀顔色沒有青的,就是像青金石做成的群青的那種。”
圖南看了眼,羽人翅膀顔色還是很豐富的,白、灰、褐、黑、紅,粉、黃、綠、藍....但類群青的顔色還真沒有。
“說明你們風神的翅膀顔色很稀有,但也正常,雖然都是羽人,但風神與元洲羽人隻是物種相似,血緣天知道有多遠,能返祖成一個物種已經很罕見,再返祖出相同顔色的翅膀得是奇迹....”圖南倏然頓住,說起來,她就認識一個翅膀顔色類群青的羽人。
圖南瞬間壓下心中疑惑,對妙儀道:“雖然你們的神話裡有羽人,但也不必這麼大反應吧?”
已經恢複平靜的妙儀道:“你不是瀛洲的土著,并非生于瀛洲長于瀛洲,有些心情做為鲛人的你無法理解。知道神話裡的神在現實裡真的存在,且活蹦亂跳的,和真的見到是兩回事。尤其那個神還不是随便虛構的那種神,而是與文明同存的神,大地上一片蠻荒時,她存在,諸神誕生時,她存在,不論大地上如何滄海桑田,她一直在。”
通過神話看風神在不同階段的變化,瀛洲諸族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文明的演化。
風神是神,卻從來不是完美的神。
光是吃過的人沒有十萬也有八萬這一客觀現實就足夠将她打入惡神行列,她沒淪為惡神,半是風神有大善,半是諸族很難不考慮一件事:在風神為了不浪費資源而将殺死的人扔進鍋裡煮了充饑時,自己的祖先在吃什麼?
這一神話也是很多喜歡鼓吹遠古時代如何如何美好的厚古薄今者過不去的坎:既然遠古那麼美好,你倒是解釋下風神在遠古時代的食譜,當然,你也可以說她就是好這一口,但好這一口的她又為何在後來因為再次吃人而精神崩潰?
圖南道:“我無法完全感同身受你的心情,但能理解,若鲛人中有這種活文明史我也會激動。”
“但她不在這裡。”妙儀歎了口氣,旋即問。“我們去哪找船。”
“不急,來都來了,當然要先體會一把飛天城的特色遊戲。”
坐在五郎脖子上的棠期待道:“什麼遊戲?”
圖南笑答:“飛天。”
*
上可九天攬月下可十洋捉鼈,是古往今來所有物種都會有的幻想。
幻想的人口基數足夠大,自然會有行動派。
但并非所有物種都有翅膀與魚鰓,又當如何?
最早想到雖然我沒翅膀,但羽人有翅膀,讓羽人背我上九天攬月的人是誰已無法考據,但羽人因此推開了财源滾滾的大門。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飛天城上九天服務,載你飛上雲霄,一人隻要兩百金币,如假包換,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妙儀由衷道:“要不還是算了吧。”
兩百金币啊,雖然還不确定要求的是哪種金币,但不論哪種金币都足夠讓五口之家吃十輩子不止。
圖南拒絕打道回府。“雖然貴,但貴得值,而且是我花錢,又不是你花錢,你心疼什麼?”
妙儀答:“我隻要想到這麼多錢隻是用來玩樂,不論誰的錢,我都心疼。”
圖南幹脆将人硬拉了過去,旋即掏出一隻沉甸甸的大袋子放在報名處的書案上。“四個人,一名夫諸,三名鲛人。”
登記員打開袋子,裡頭是九塊金燦燦的标準金餅,一塊二十兩,當然,标準金餅也是可以做手腳的,因此登記員拿起金餅掂量了下,确定分量無誤,再打量一眼四人的體型:“鲛人體重更重,要稱重,每多一斤便加五枚金币,稚童體重輕,半價。”
“明白。”
稱完重,定下價錢。
登記員打開身後的栅欄門,遞給四人四個寫在竹簡上的号牌,再放四人進入。
“沿着飛天台的台階往上走,走到頂,排隊,排到你們時就會有人帶你們上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