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完雪熊撸雪狐，撸完雪狐還有北溟種類不一卻都鮮美的魚類，有海底火山噴發的壯觀景象,有大如山嶽的鲲魚與溟鼋....

圖南與五郎帶着崽爬上溟鼋的背，雖非島嶼，卻與島嶼一般穩固。

棠驚歎：“好大的龜！好大的魚！比山還大。”

“這可是世界上最大的龜和魚。”圖南笑道。

正說着，一頭年邁的老鲲魚突然沉了下去，下沉中魚類撲了過去分食其血肉。

棠道：“呀，它怎麼沉下去了？是要遊泳嗎？”

圖南看了看，搖頭。“不是遊泳，它死了。”

“它們為什麼要吃它？”

“那是鲸落。”圖南解釋道。“大魚死後會以鲸落的形式回歸海洋，也就是上層海水的魚類分食其血肉，再往下，深海的魚類會食用骨骼中的脂肪，完全深入海底時，菌類會分解骨骼中殘留的養分，萬物因它而生。”

棠道：“聽不懂。”

五郎簡單粗暴解釋：“就是廢物利用，魚已經死了，軀體沒用了，不如讓其它魚蝦吃了。”

棠懂了。“明白了，浪費不好。”

圖南：“....”

“那溟鼋呢？也會鲸落嗎？”

“不會。”五郎搖頭。“我們住的客舍就是用溟鼋的殼做成的。”

棠恍然的哦，難怪客房明明像山洞，卻有無數出入的門窗。

鲸落是沒法看的，持續時間太長，但溟鼋的殼如何加工可以看。

來都來了，五郎與圖南幹脆在第二天帶棠去看溟鼋殼的加工作坊。

龜肉很好吃，但不包括溟鼋肉，能長到超大型的溟鼋，老得沒看眼，哪怕鲛人牙口好，在有其它的選擇時也拒絕啃溟鼋肉。

鲛人馴養溟鼋主要是為了運輸與龜殼，因此溟鼋死後，鲛人會将溟鼋拖到作坊裡，剔去血肉，隻留龜殼，再根據客人的需求加工成不同形狀與功能的屋舍——鲛人的房子形狀沒有限制，方的圓的扁的什麼形狀都有——但作坊處理剛死溟鼋的機會不多，溟鼋壽命超長，能活千載，個别甚至能活萬載。

作坊裡加工的溟鼋殼大多來自深海，溟鼋死後會與鲲魚一樣沉入深海，但溟鼋的龜殼與鲸骨一樣不會被完全分解，會有一部分保留下來，有專門的鲛人去深海撿拾。

進入作坊很容易，加工作坊的工作沒什麼技術含量，并不排斥外人參觀。

圖南隻用一索貝并保證不會影響匠人工作便解決了進門問題。

作坊裡，手持石刀、骨刀、砗磲刀的鲛人在一副直徑三丈的龜殼上鑿出便于出行的門窗，鑿出的部分也沒浪費，而是專門收起來。

棠好奇的問：“這些小塊龜殼有什麼用？”

“可以用來刻字，海裡沒法用紙，我們要記載什麼，都是用刀刻在龜殼和獸骨上。”圖南一邊說一邊拿起一塊被修平整的肩胛骨。“看，修得多平整。”

棠疑惑：“這是魚骨？”

看着不像啊。

五郎辨識了下：“不是魚骨，是牛肩胛骨。”

棠大驚：“海裡有牛？”

“沒有，牛不是魚，沒法在海裡生活。”圖南搖頭。“是從陸地上買來的，雖然龜殼取材更方便，但鲛人人均識字，龜殼不夠用，獸骨在海裡也能保存很久。再加上陸地上智慧生物人口比鲛人更龐大，每日食牛羊鹿豚無數，收集到的肩胛骨、腿骨和顱骨數量衆多，便成了龜甲替代品。美中不足的是獸骨能刻的字太少了，隻能用于尋常記事，若是要抄書寫書，還得大塊的龜甲。北溟學宮藏書洞那邊的書全是龜甲，明天帶你去看看，今天要不要試着加工一片甲骨？”

棠興奮道：“好呀。”

圖南向匠人借了一把金剛石刀，再尋了沒加工過的鹿肩胛骨給棠練手。

沒有去除油脂的骨頭，油脂在海裡腐蝕，一兩根還好，大量的話會影響鲛人工作環境中的水質，因此鲛人向陸地生物購買的獸骨都是煮出了油脂的獸骨，匠人隻需将骨骼不平整的地方修齊整，便于刻寫。

難度很低，圖南先給棠示範了一遍便讓棠上手，然三歲小孩對手勁控制差，被海水泡久了的獸骨又光滑，第一刀就滑偏了，若非五郎一直盯着，一定會傷到手。

“阿父再教你一遍。”

五郎不放心的握着棠的手，控制石刀落在獸骨上，一刀一刀刻磨獸骨，不過一盞茶便将一枚獸骨刻磨好。

棠高興道：“棠會了，棠自己來。”

五郎猶豫半天，放開了棠的手。

汲取了之前的教訓，這一次棠落刀很慢，總算沒有偏，但刀貼在獸骨上才用勁也用不了大勁，刻磨得很慢，花了一刻時間才刻磨好，形狀也一點都不漂亮。

棠委屈得癟嘴。

圖南高興的抱起棠。“棠第一次刻磨獸骨就能刻得齊整，好厲害，真不愧是我的魚崽。”

我刻得很好嗎？

感覺不像啊。

棠狐疑。

圖南抱着棠親了一口左臉，再親一口右臉，很快将棠親得迷迷糊糊的。

感受着圖南的喜悅，棠判斷自己大概刻得很好，遂在從圖南懷裡掙紮出來表示再來一塊獸骨。

第二塊獸骨不僅形狀不漂亮，還刻偏了，刻出了劃痕。

棠的嘴巴癟了起來。

五郎忙安慰道：“這是意外，棠多練幾次，肯定能刻得又平整又漂亮。”

圖南惋惜道：“謙虛使人進步，驕傲使人退步，棠真不禁誇。”

棠哇得哭了出來。

五郎趕緊将魚崽抱起來。“别聽她的，棠禁誇，這次是意外，不是棠的錯。”

圖南毫無誠意的道：“對對對，棠沒驕傲。”

棠立時哭得更開心了。

五郎皺眉：“圖南！”

圖南笑問：“難道我說錯了，棠驕傲了？”

棠抹着眼淚，抽噎道：“是棠驕傲了。”

五郎道：“驕傲了也沒關系，棠這麼聰明的崽，驕傲怎麼了？那是自信。”

圖南與棠：“....”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調整好情緒，棠再戰獸骨，窩在作坊裡練了一天，離開時雖然刻磨的甲骨雖然不漂亮，速度也很慢，但已經能控制刀工，不在甲骨上刻歪一刀。

第二天恢複精神，圖南帶着崽去北溟學宮。

海國九大學宮，姑射學宮與北溟學宮是唯二兩座隻有鲛人的學宮——一個南極一個北極，陸地生物根本沒法在海面上生存——每年有五十多萬鲛人在此讀大學。

棠聞言掰着指頭算了起來。“五百，五十多萬....一萬倍？”

棠在官序裡見過數百學生出操的模樣，數百人就已經人山人海，數百的一萬倍又是多少？

“那麼多人？”

“也不算多，北溟這裡漁業資源雖然豐富，但從南方運糧食菽菜幹過來很困難，所以人口不多，在溫帶海洋的學宮人口才是真多。比如釣鳌學宮，東邊是元洲，西邊是玄洲，北邊是不釋海漁場，獲取食物、菽、蔬果很方便，學宮人口超過兩百萬。”

數字大到無法想像人便沒了感覺，棠很淡定的哦了聲，然後問：“阿母以前在哪座學宮讀書的？”

圖南回答：“理論上，我應該算是丹青學宮畢業的。”

“實際上呢？”

“我在九大學宮都呆過，呆的時間差不多，是不是很奇怪？這是王給我的特許，我可以任意閱覽九大學宮所有藏書。但我入學後發現若我隻在一座學宮讀書，便沒法雨露均沾九大學宮的藏書。遂在一座學宮呆一歲後，然後去下一座學宮讀書，九歲後又回到最開始那座學宮，如此，便不會落下任何一座學宮的藏書。”

棠懵然的鼓掌，雖然沒聽懂，但聽起來很厲害。

太可愛了。

圖南愉快的抱起棠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