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箭矢刺穿貫索的手腕,劇痛之下貫索慘叫着下意識松了手上力道。
圖南完好的一隻手劈手奪過圓錘,一錘捶在貫索另一隻手手臂上,讓對方的手臂發出咔咔聲。
廢了貫索剩下的手臂,圖南擡腿将貫索踹倒,踹倒後一腳踩在貫索肚子上。
拿着弓的常臣帶着人翻牆至小巷時,圖南已将貫索完全制住。
“圖南你怎樣?”
“我還好。”圖南看向常臣與常臣身後跟着的郡中官吏。“方才他說的話你們都聽到了。”
貫索面色蒼白的看向衆人,反應了過來。“一時失口難道也能做為證據?”
圖南笑道:“隻是一句話自然不夠,但你為何殺我?我不僅沒得罪你,還是你治下幹得最出色的縣令,我隻是給人看了你曾經寫給我的情書,跟人聊了咱倆交往時你的喜好性格,你卻要殺我?這合理嗎?好吧,就算合理,謀殺,不對,你這都不能算謀殺了,夠你牢底坐穿了。”
貫索怨毒的瞪着圖南。“這是你的局。”
圖南笑答:“是呀。”
“你對他可真是癡心一片。”
“畢竟情人一場,他被人殺了,我總不能看他死得一直不明不白。”感慨完,圖南将圓錘扔給常臣。“剩下的交給你,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我去找醫者了。”
郡雖是海國陸地最高的行政劃分,但東雲島的郡縣都是新設的,并非傳統的繁華郡城,郡裡的醫者自然談不上多好,但庸醫與庸醫也是有差距的,起碼郡裡的庸醫水平比望雲縣的庸醫高。
圖南指點着庸醫将自己的骨頭接好,并用木闆固定。
處理好了自己的傷,又大吃了一頓,回去睡了一覺恢複了精神,圖南這才去找常臣。
從貫索莫名其妙拿着錘試圖宰了圖南且被所有人看見那一刻起,他的仕途就完了,常臣很容易攻破他的心防,問出真相,再與自己查到的進行比對,也合得上。
圖南來的時候正好看整理好的案件脈絡。
這并不是一個複雜的故事。
陸地上的種族有多胞胎,鲛人也有,不過不同于陸地上種族的多胞胎是一胎多個,生的崽隻要是同性,基本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鲛人的多胞胎有兩種,一種是一次産了好幾個卵,這種孵化的魚卵雖是同父同母,卻不會一模一樣,會生得一模一樣的是另一種。
産了一枚卵,但一枚卵裡出現了兩個胚胎,這種魚卵一般會胎死卵中。
一份營養兩枚胚胎消耗,夠用才怪,但還是那句話,當時間長度拉大,總會有幸運兒。
長垣與貫索便是那萬中無一的幸運兒,都活了下來,且生得一模一樣,但性格與才情完全不同。
長垣有才情,貫索平庸。
長垣很容易通過官考,成為胥吏,貫索死活考不上。
一念入魔,此後再無法回頭,說的便是貫索。
圖南情不自禁提出疑問:“他平庸?那怎麼做到郡守還沒被皇扔進監獄或宰了?”
折丹王的統治風格下能爬上高位的不一定是好人,但一定不是廢物。
常臣道:“不知道,但他官考确實沒考中,至于做到郡守,他的曆任主薄都很幹,大部分工作都是主薄幹的。”
圖南搖頭,做為身體力行的離線主君主義者,她很清楚主薄的重要性,也更清楚主薄無法完全代替主君,起碼一個能升到郡守的主君不可能所有活都讓主薄幹了。
想了想,圖南問:“你有查過他曆次考試的成績嗎?”
“有。”
因為一直查不到實證,常臣将貫索的經曆查了個底朝天,曆次官考成績自然沒落下,很快将一份檔案拿給圖南。
圖南打開看了看,貫索的成績....看得讓人同情。
貫索一開始的成績都很差,但随着時間流逝,成績越來越高,但官考錄取人數取決于需求。
比如需要三個人,便隻錄取前三,隻需要一個人,便隻錄取一個人。
貫索後期的考試成績,真的不錯,但運氣不好,每次的名次離錄取名額都差那麼一兩名。
再看貫索冒充長垣時的表現,遠離長垣生活與工作的地區,陸續與認識的人斷了聯系,寫字寫長垣的筆迹,喜好也學着長垣,但沒人能一生都複刻另一個人。因此随着時間流逝,地位漸漸穩固,貫索開始調整自己的筆迹與喜好,整個過程長達十年,可謂潤物無聲,因此沒人發現不對。
直到圖南出現。
做為曾經睡一個被窩的情人,圖南對長垣有着不遜于貫索的了解,已經松懈下來的貫索在她眼裡不免漏洞百出。
“這成績,這謹慎,他完全沒必要冒充長垣,他自己的能耐并不差。”圖南無語道。“一念之差,毀了自己也害了長垣。”
長生種繁衍艱難,人口增長緩慢,又要面對有龐大人口優勢的短生種壓力,制定的法律中殺害同族是重罪,即便是皇族也要償命,何況貫索,更别提貫索還冒名頂替官吏。
自己考不上就冒充别人,這要不嚴懲,視官考于無物嗎?
官考是覆蓋人群最多的上升途徑,若不能保證上升途徑的公正,那非貴族階層的人才們也不用考慮怎麼報國了,因為沒資格。但大家一身才華也不能浪費,不如約個日子造反,不然對不起自己多年苦學。
常臣道:“對了,你的情書和魚鱗是哪找到的?之前都沒聽你說過。”
“情書是我自己寫的,魚鱗是我在海市買的。”
常臣:“....”
“你這什麼表情?你也是我的前任,難道不知道我與前任們分手是怎麼個情況?誰會在分手後卑微的給我寫情書求複合?還要不要自尊心了?”
“我明白了。”
“看完了,那我先回望雲縣了。”
“你不跟蹤進展?”
圖南道:“我相信你,而且我女還在等我回家,需要我出席作證時通知我就行。”
“你有子嗣了?恭喜。”
圖南伸出手。
常臣懵然。“做什麼?”
“紅包啊。”圖南理所當然道。“好歹情人一場,我有子嗣了,你不該給個紅包嗎?你不會這麼小氣吧?”
常臣沉默須臾,從身上摸出三枚玳瑁币。
圖南愉快的收下,道謝後打道回府。
回到望雲縣接魚崽時,魚崽胖了一圈,被圖南從池子裡撈出來後,對着圖南的臉看了好一會才認出哪位,認出人後臉上的表情立刻變成委屈,嗚哇一聲,眼淚直流。
“诶,你怎麼哭了?你不是認出我了嗎?我不是拐帶你的騙子,我是你阿母,我來接你了。話說你生得這麼美,怎麼哭起來和你阿父一點都不一樣?你阿父哭起來的樣子可好看了。”
魚崽哭得更大聲了,不論怎麼哄都沒用,最後還是自己哭累了哭睡着了才停下,爪子始終緊緊抓着圖南的衣服。
圖南無奈的看着魚崽的爪子,隻能抱着一起睡,且在之後半個月不論去哪都抱着魚崽,這才将崽哄好,不再動不動哭給她看。
所幸縣令的工作很清閑,每天隻需要工作一個時辰,讓圖南有足夠的帶着崽窩在家裡。
魚崽在池子裡抓魚,圖南坐在岸上看書。
直到冬季大雪紛飛,水池完全冰凍,圖南将魚崽的活動場地換到室内魚缸裡。
魚缸空間比水池狹窄,放養的魚很容易被魚崽抓住,魚崽下手沒輕沒重,往往沒到飯點,買回家的鮮魚就被魚崽折騰得奄奄一息甚至斷氣。
所幸冬日溫度低,就算魚被魚崽折騰死了,扔室外就能保鮮,隻是得補充新魚給魚崽玩,于是院子積雪中的死魚越堆越多,圖南、妙儀、小玉加一隻魚崽朝食吃魚、晡食吃魚、宵食吃魚,吃了一個冬季吃到氣候回暖,愣是沒将魚吃完。
魚肉變質速度很快,為了不浪費,圖南準備将魚肉送給四鄰,但妙儀與小玉阻止。
大幾十斤肥美魚肉送人也太浪費了。
妙儀道:“走成鹹魚和魚幹吧,可以下飯也可以當零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