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開始前,圖南放出消息自己要舉辦一場宴飲宴請商人,送給商人們一筆大生意,旋即發出一千份請帖。
春耕結束時,望雲縣的商人密度翻了三番,搞到請帖的拿着請帖入宴,沒拿到請帖的蹭有請帖的商人的請帖——每份請帖除了自己,還允許帶倆人。
春耕做為農忙時節之一,本就是物資大量消耗的時節,再加上湧入的商人,望雲縣物價在極短時間翻了一倍。
米獻幾乎一日三催讓圖南想幹啥趕緊的,人走了物價就可以恢複了。
“他們不會走的,而且之後會有更多勞動力到來。”圖南道。
米獻有種不好的預感。“那物價。”
“糧價漲了就多吃魚吧,反正望雲縣如今靠海,吃魚很方便。”
米獻:“陸地生物與鲛人不同,我們不能隻吃魚。”
“好吧,我會想辦法弄來一百萬石糧食解決這個問題。”
“一百萬石糧食?你想做什麼?”
“營建水利,羅堰不是說了嗎,要修建那些水利,需要五萬勞動力幹十載,本土糧食産量不夠,鲛人在一個地方任期最長十載,之後沒特殊情況就得挪窩。來都來了,我準備在走之前将這事辦完,避免繼任者推翻我的政策。”
米獻想說這麼激進的大興土木是不是不太好。
五萬人幹十年是什麼概念?
一個壯勞動力每天從事重體力活,隻是吃糧食,又不想死人,一日需消耗四五斤糧,一歲保守需十二石糧,五萬人十載便是六百萬石糧食,這是一個讓人看一眼都覺得要上天的數字。而這還隻是直接消耗,沒将運輸過程中的損耗加上。
但若能修建起來,望雲縣也将是長白雲島最大的糧倉。
可繼任者會不會延續前任的政策是個緻命問題,尤其是圖南這個前任的政策怎麼看怎麼離譜。
“如此龐大的工程,會不會搞出死傷枕藉的情況?”
圖南一臉你太傷我的心了。“我在你眼裡就是這種人?”
米獻想了想。“你不是,那你速戰速決,這段時間我再想想辦法,将物價控制住,不影響民生。”
圖南點頭。
太多脫産者存在确實不是好事,圖南也不等更多商人趕來了,春耕一結束便召開了宴飲。
酒過三巡,圖南取出一張輿圖鋪開。
輿圖上是望雲縣曲折的海岸線,但輿圖上漫長且曲折的海岸線一點不孤單,密密麻麻全是商鋪船隻木橋。
陸地生物的商人還懵逼着,鲛人與疍人的商人卻迅速反應過來。
“府君莫不是要将望雲縣沿海打造成海市?”
在海岸線修建大型設施,營建商鋪食肆酒肆,乍一看讓人懷疑是否腦子窒息時拿出來的方案,但鲛人與疍人一個水生物種一個兩栖物種,一眼就能看出這種設施的客戶群——賣商品給陸地生物,這種選址确實很窒息,但賣給鲛人與疍人就很正常了。
尤其是鲛人,因為無法上岸,以往與陸地生物的貿易都是陸地生物開着船到海裡約定俗成的海域集市。
如此一來鲛人是方便了,但陸地生物非常不方便,船跑一趟能拉多少貨物?
能賺,但賺得太少了,至少在商人看來很少,自己明明能賺更多。
将海市移到海岸線周圍,陸地生物便不用受制于交通,可以賣更多東西,鲛人雖然需要多跑幾步,但能買到的貨物與貨物種類都增加了,也更便宜。
為什麼其它地方沒建這樣的海市?
一方面是沒需求,或者就算有也沒人看得到,另一方面是與鲛人的信任問題。
但望雲縣是海國的地盤,鲛人會信任本地的安全,本地也能且有意願維護貿易秩序,最重要的是,望雲縣收商稅,能從海市中獲利。
圖南颔首。“因着是第一遭,頭三載,這些商鋪,商稅隻十稅二,隻是有一事定不下。”
“不知府君有何煩心事?”
“第一批商鋪暫定六百家,諸位卻有兩三千家,不夠分啊,要如何分配,在下着實為難。”
一名商人瞬間聞弦歌知雅意:“聽聞府君近來在為望雲縣修建道路,在下願為望雲縣出資修五裡路,明日便将錢送至府君府上。”
圖南露出笑容,上道。
見此,其餘商人也不甘示弱。
“在下願為望雲縣修十裡路。”
“我願修二十裡。”
“我願修二十六裡。”
氛圍愈發火熱,迅速往三十裡四十裡路去,更有甚者表示願意給圖南送幾箱子“土儀”,眼看越來越不像話,圖南趕緊喊停。
“諸位誤會了,在下為官非為财,也無意借此事勒索諸位。”圖南直白道。
商人們噎了下。
很想說做官不圖錢?那你圖什麼?
個别商人反應比較敏捷。
這家夥是鲛人,海國又是海皇與海後共治,不同于陸地王朝的官吏除了追求錢也沒别的可以追求,海國的官吏還可以追求至高權柄。
這家夥莫非是奔着海後之位去的?
那,我想投資一筆來得及嗎?
雖然這家夥隻是縣長,與海後的距離有十萬八千裡,但投資海後的回報太高,廣撒網,隻要有一筆投對都能回本。
還不知一部分人在想什麼的圖南介紹其自己的解決方案。
“諸位人太多,商鋪不夠分,怎麼分都傷感情,既如此,不如價高者得。在下将商鋪地段的賣給諸位,并出建築設計圖,諸位再雇傭氓庶于上營建自己想經營的商鋪,而官署所得的錢用于營建本縣道路水利,一舉多得。”
衆人:“....”你要不還是收土儀吧?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一批羊反複薅。
奈何圖南堅定的不要土儀,就要搞拍賣,不接受就離開,她不強迫。
“可有人有異議,諸位若無異議,在下為諸位介紹一下每個地段的優缺點。”
圖南不知從哪摸出一根竹鞭,點在輿圖上,一個一個地段介紹起來,地利如何,海邊風大,營建怎樣的建築可以更好的擋風,鲛人與疍人往來方便與否,适合做什麼生意。
介紹完後便讓衆人開始競價,每個地段,價高者得。
商人們并未馬上開始競價,而是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半天才開始喊價。
競價得人不多,看得出來商人在方才的竊竊私語中或結盟或達成了一緻,但圖南也無所謂,海邊商業街的最大利潤是商稅,地段本身的價值有錢拿就行,吃相太難看,肥羊就跑了。
拍賣結束,圖南帶着四大車貨币、布匹——海國法律允許布匹當錢,有些商人沒有足夠的現錢便拿布匹當錢——回到官署,讓倉吏将東西做個登記,存放到倉庫裡。
存放到一半時米獻便跑了來,
“賺了多少?”
“貨貝三萬索,玳瑁币六萬,絹四千,兕國金铢五千,雨師國金铢一萬....這些商人真有錢。”圖南唏噓不已。“無怪乎海國一直以來大力發展商貿。”
米獻的眼睛随着圖南的介紹冒出綠光,抓住圖南的手臂道:“草市廟市有錢蓋了。”
圖南無語。“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望雲縣的人口密度?廟市的需求還好,草市,鄉野有這個需求嗎?”
米獻道:“有,他們買針頭線腦的生活必需品都是靠貨郎,太貴了,若有草市,價格可以下去。當然,隻是如此不值得專門設草市,人太少,無法形成市,但氓庶還可以搞些農副産品擺攤。”
“望雲縣除了剛發過俸祿的官吏,應該沒有活着的有餘錢買東西的人吧?”
“本地人沒有,但海裡的鲛人呢?”米獻道。“總會有人去草市進貨,運到海市去售賣,據我所知,你們好像很喜歡陸地上的谷米蔬果。”
圖南思考須臾。“也行,要多少錢?”
米獻一指錢貨。“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