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說着,潸然淚下。
“你别哭啊,我其實還好,真正瘦了的是你,你臉上的嬰兒肥都沒了。”圖南手忙腳亂的給人擦眼淚。
“那我是不是不好看了?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圖南舉起右手。“沒有沒有,在我眼裡,五郎永遠是最美的,我永遠愛五郎,海神在上,若有半句虛言就教我不得……”
五郎眼淚都不掉了,趕緊捂住圖南的嘴。“我相信你,不需要發毒誓。”
圖南被五郎真摯的眼眸感動得抱住五郎的臉親了好幾口。“五郎真可愛,我最愛五郎了。”
五郎紅着臉小聲道:“我隻愛圖南。”
戶曹:“咳咳....”
二位注意點形像,沒看本來要散的鄉人又圍過來了嗎?
戶曹的咳嗽很大聲,奈何某兩人完全無視,你濃我濃足足一刻時間,最後還是五郎的同僚看不下去把人拽走才分開這倆不知羞的家夥。
大哥,我們是來征人參加兵役的,不是來會情人的。
軍卒們緊趕慢趕在規定時間裡将望雲縣的适齡幼崽帶回了練兵場。
到練兵場的第一天,軍卒們将幼崽們按照男女扔進一個盛滿熱水的池子裡,扔下去時同時發了一把掏空瓜瓤再曬幹的沐浴絲瓜并一把澡豆,讓幼崽們互相清潔。
“嗚嗚....他們是不是要吃了我們?”
椿拿着澡豆一臉好奇,從聞起來真香,但聽那幾個大姐姐的意思,這不是吃的,不知道是做什麼的,聽到同鄉幼崽的話,哭笑不得。“吃掉我們?為什麼?”
“這水這麼燙,難道不是要煮了我們?”
椿:“....他們隻是想讓我們洗幹淨。”
“然後吃了我們?”
椿:“燒這麼一池熱水需要消耗的柴草,将我們賣了也不夠,煮了我們再吃還不如生食。”
同鄉幼崽哭得更厲害了。
椿無奈的放下對澡豆的好奇,先哄幼崽。
大姐姐們比椿更頭疼。
“澡豆是洗澡用的不是吃的,将身體弄濕,再将澡豆打在身上,然後用幹絲瓜搓,對,就是這樣....”
哄好了同鄉幼崽的椿按着大姐姐們對其它幼崽的教導在身上打澡豆,再用絲瓜搓,須臾便搓出無數污垢,臉不由紅了。
一名女卒無語的看着這麼一會就變成黑色的池子。“她們這是多久沒洗過澡?”
“誰知道,先換水吧。”
整個洗澡過程持續了半個時辰。
将所有幼崽洗刷幹淨,五郎帶人拉來兩大車衣服,讓幼崽們排成二十隊,挨個領取訓練服。
發訓練服不難,量一量幼崽的身材,再按大兩号的尺寸發衣服就行——尺寸大了可以用繩子紮緊,也能穿更久——一人一身。
難的是如何讓幼崽排隊,不要求整齊,起碼排出隊伍。
即便訓練服對從小沒穿過新衣服甚至沒穿過衣服的幼崽們很有吸引力,但從出生起便放養的幼崽毫無隊列意識。
若是成童或大人還好,幾鞭子下去能解決很多問題,但對一群什麼都不懂的稚童,抽鞭子根本沒用。
軍卒們隻能帶着一群雜役老人慢慢折騰,折騰三個時辰才讓幼崽們将隊伍排好。
隊伍終于排好時,每個人都累得仿若死狗,衣服濕得宛若剛從水裡撈出來。
五郎道:“好累,練兵都這麼累的嗎?”
一名人族老兵道:“咱們這還好的,望雲縣人少,隻八百二十八名孺童,若是大縣,數萬孺童,你就知道什麼是生不如死了。”
五郎:“....”恕他無法想像同時軍訓數萬孺童是什麼概念。
人族老兵對一群快猝死的年輕人道。“積累了這份經驗,來日你們退伍了也能去地方擔任教習,俸祿豐厚還沒有戰場的風險。”
衆人皆贊同,他們跑這一趟圖啥?
不就是圖這份經驗。
海國軍制,被選入正規軍兩年後,未選入邊軍便退伍,對人生影響倒也不大,但被選入邊軍,那就得服役至少十年,退伍時人都到中年了,還能适應軍營外的生活嗎?
最好的出路便是轉職,地方練兵場的教習不是最好的轉職崗位,但很适合沒有出身低微沒有門路的軍卒。
也有人聽完看向五郎。“說來五郎是長生種,當一二十歲兵對你隻是一段時間,這份經驗用得上,怎麼也來吃這份苦頭?”
與五郎一起出去的軍卒笑道:“這個我知道答案,他情人在望雲縣做縣長,他是來見情人的,我跟你們說,這小子眼光特好,她的情人容貌雖不及他,但與他站在一起,不輸分毫。”
軍卒調笑着将之前發生的事說了說。
衆人皆訝異,大庭廣衆下你侬我侬,這兩位都是人才,臉皮厚比城牆。
“大家也是同僚,你有情人怎麼都不帶來給大家瞧瞧?”
五郎笑道:“她剛上任,忙得腳不沾地,等這陣忙完了,我們請大家吃飯。”
“那就說定了。”
衆人說說笑笑間敲定五郎請客的事,同時将衣服一一下發。
發完了衣服,再帶着稚童們去食堂吃飯,沒走幾步隊伍便歪成一攤,軍卒們不得不繼續維持稚童們的隊伍秩序,一路走到食堂。
打飯同樣要排隊,但同樣餓了幾個時辰的稚童們一聞到鹹魚的香味便陷入了混亂,等軍卒們教會稚童們如何排隊,如何打飯時,又過去兩個時辰。
終于捧上飯碗時,不論是軍卒還是幫忙的雜役老人都涕淚橫流。
“今天這頓飯吃得真不容易。”
“是啊,我這輩子都沒這麼累過。”
“總算過去了。”
“但今天才第一天,未來還有兩個月。”
“吃飯呢,你不能說點開心的話題嗎?一定要聊這麼掃興的話題?”
“我腦子裡想不到其它的。”說話的軍卒目光掃了一圈,發現五郎居然吃得有滋有味的,完全不受影響。“五郎你不累嗎?”
“累啊。”
“但你看上去非常有胃口,完全不受影響。”
五郎咽下嘴裡的鹹魚。“我以後要與圖南生魚崽,可我完全沒有照顧幼崽的經驗,更不知如何與幼崽相處,以後無心傷了魚崽怎麼辦?這段時間正好從這些幼崽身上練練。”
軍卒:“照顧稚童不就那樣,有什麼好特别練習的?”
五郎解釋道。“幼崽什麼都不懂,孱弱無比,最容易被父母傷害,雖然我無法保證我的魚崽一生不受到任何世界,但我可以努力,不論魚崽一生遇到多少傷害,那些傷害都沒有我這個做父親的份。”
“這有什麼意義?”
“意義很大,來自旁人的傷害,幼崽拍拍灰就能自己站起來,站起來就忘了,但被父母傷害,很容易成為心魔,用一生去治愈,甚至永遠治不好,我不願我的魚崽遭受如此苦難。”
衆人愣住。
“幼崽那麼小,能懂什麼?隻要不揍它,能受什麼傷害?”
“不是所有的傷害都來自于拳腳。”五郎歎道:“幼崽是小,不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