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屆神農大會對成績有異議的情況也發生過,因此有專門供人發表異議的公告牆,有什麼異議,貼上去,裁判們酌情派人解釋。
圖南将自己的文章貼在了公告牆上。
圖南的文章個人特色鮮明十洲七洋都找不出第二個,杜若與朔一眼便認了出來,又因為言之有物,其餘裁判雖然沒一眼認出來,但也沒法當對方不存在。
“畝産千斤需一人全力打理,無力打理第二畝地,畝産百斤,但一人可借工具之力打理十畝地,二者之中,總收獲一緻,後者卻優于前者,有工具輔助,人可省力省時,減少對身體的損耗,活得更久....說得真有道理,但有沒有一種可能,統治者并不希望農人身體健康有更多空閑時間?”來自長洲長盟的裁判長虞以誇張的語調道。“有了健康的身體便有了造反的力量,有了空閑的時間便有時間思考,國将不國,成何體統。”
來自古妖的裁判群青道:“不啊,我們古妖就很喜歡,省事省力,多好的東西啊。”
最重要的是不論什麼工具都是公家掏錢,不用自己掏錢,完美。
朔道:“我們羽人也很喜歡。”
人口繁衍太慢,不從工具上想辦法,難道要和人族比人力資源?
長虞笑道:“我沒說你們。”
來自祖洲白民族的裁判:“既如此,不如給她第三名。”
“不好。”朔不假思索反對。“工具雖好,好的糧種才是根本,給個安慰獎就差不多了。”
來自炎洲壽麻之地的裁判道:“是啊,糧種才是根本,如此奇技淫巧怎能登大雅之堂?給安慰獎也未免過了。”
朔以看勇士的目光看着裁判:“....你當真的?”
長虞笑吟吟道:“人這叫忠于立場。”
林精城邑令:“這有什麼好吵的?投票決定呗,得票多便是安慰獎,得票少便不給安慰獎。”
至于前三就算了,隻是開玩笑。
在場裁判哪個不是花了天價,就指着前三的福利回本,涉及到實打實的利益,敢給圖南前三,怕不是明天就能在林精城的水溝裡看到圖南的屍體。
真鬧到那份上,最下不來台的便是兕國。
兇手是誰一目了然,不抓不像話,抓了還容易引起戰争。
做為使者出使神農大會的人對各自國家而言身份地位足夠尊貴但死了也不可惜,可這不代表外國殺了他們後能什麼代價都不付出。
三十名裁判加上東道主的兕國,一共三十一票。
“很好,六票棄權,同意給安慰獎的十三票,不同意的十一票,那就增補一位安慰獎。”
兕國官吏執行能力很強,一個時辰後便在公告牆換了新榜單。
圖南甚為滿意,更滿意的是安慰獎的獎勵在第二日發放到她手裡,金額兩百枚金铢,為了省事,兕國發放給她的是面額更大的麟趾金,一塊八兩,一共四塊。
圖南歡喜的拿着四塊麟趾金在手裡抛着玩,看着黃金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玩着玩着,圖南發現陪自己一起高興的五郎倏然掉起金豆。
圖南一臉懵逼。“你怎麼哭了?你也要玩?那給你。”
圖南将四塊麟趾金塞到五郎手裡。
五郎哭着搖頭,抱住圖南。“不是錢,我想起神農大會結束了。”
“是啊,怎麼了?”
“嗚嗚....神農大會結束我就要回家收拾東西去服兵役,未來十載見不到你...嗚嗚....”五郎越說越難過,越難過越抱着圖南痛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如同生離死别。“我舍不得你。”
圖南:“....我們隻是暫時分别,不是生離死别,真不至于哭得跟狗似的。”
五郎怒而松開圖南:“你嫌棄我?你以前都不會這麼和我說話的,你居然嫌棄我?還沒分開你就開始嫌棄我,分别十載,你還不知道要怎麼對我。”
圖南欲哭無淚的打了下自己的嘴巴。“我錯了,我沒嫌棄你,是我不會說人話。”
五郎這才滿意,繼續抱着圖南哭。
圖南無奈道:“我們不會分别十載。”
“是不會十載,是更久,我服完兵役再找你也需要時間,你又滿世界跑,居無定所,找起來特麻煩,說不定你我最後是分别二十載三十載。”
“我去帝都參加考試,等你确定自己去哪裡服兵役後告訴我,我想辦法去那裡做官。”
五郎驚喜不已,仔細打量圖南的臉,判斷圖南是否在開玩笑。“真的?”
圖南認真點頭。“真的,五郎這麼好,我怎麼舍得與五郎分開讓五郎難過?”
五郎破涕為笑。“圖南也是這世上最好的人。”
“那是自然。”圖南厚臉皮笑納五郎的誇獎。“你幾時走?我去送你。”
五郎不解:“你不與我一起走嗎?”
“你确定自己去哪服役也需要時間吧?趁這段時間我打算再玩玩,畢竟以後十載都沒法到處旅行了。”圖南感慨道。
“你不應該趁這段時間好好複習嗎?避免到時候考不上。”
圖南問:“複習哪些書?”
五郎卡住,倒不是不知道考公需要複習啥資料,而是想起了圖南的外号:人形藏書閣。
這麼個家夥,她雖然沒考過,但她能沒看過考公類的書籍?
海國的科舉考試題目也不是瞎寫,而隻要不是瞎出題,很難說出的題型對應的領域知識,考官與圖南誰更雄厚。
某種意義上,圖南按部就班,溫習曾經背過的書就夠了。
而且折丹王喜歡懂民生務實的臣子,考題一般都會按這個思路來出,在這方面,瞅瞅圖南對什麼都好奇,想來個社會調研的習慣就知道考官一定比不過考生。
“你現在這樣就好,我相信你一定考上。”五郎道。
神農大會落幕半個月後,裁判們二次敲定前三與安慰獎們的糧種該如何分配。
大頭當然是裁判們的,但選手們也得到了一份标本,每一種糧種隻有一粒的标本,完美做到了啥叫紀念意義。
選手們對此很滿意,雖然少,但它全啊,過去曆屆入圍選手的糧種标本都有。
這麼一套标本若拿到市場上賣,選手們十輩子都不用發愁錦衣玉食了。
圖南也很滿意,唯一不滿意的是兕國不包郵。
神農大會都五十二屆了,哪怕每屆隻百名選手,每個糧種隻一粒種子,五十二屆下來也是五千二百粒種子,哪怕朱厭君制作标本時盡量壓縮空間,每一百枚種子保存在樹脂制作的标本容器裡,容器也做得比薄餅還薄,再将一層又一層樹脂薄餅放在一個專門的檀木盒以便攜帶,最終的标本套盒除了龍伯沒人能手提。
圖南無法帶着這樣一套标本到處出門,權衡再三,忍痛将标本套盒贈給了五郎。
收到标本盒的五郎訝異不已。“這麼珍貴的東西贈給我?這不好嗎?”
是不好,但我沒法帶着旅行,圖南強忍着痛苦,深情款款道:“你是我摯愛,如此珍貴的東西自然要贈予你做為你我的定情信物。”
五郎歡喜不已,用力點頭。“你放心,我一定會将你我的标本盒保存得妥妥當當的。”
圖南一臉信任:“我相信你。”
兩日後糧種分配結束,拾掇得差不多也玩得差不多怕夜長夢多的海國使團準備乘船自淮水入海回海國——鲛人不需要乘船,但分配到的糧種不能這麼折騰。
圖南自然要去送行,初時還好,話沒說兩句,五郎又痛哭起來,圖南怎麼哄都沒用,最後還是哭了半個時辰,哭得身體開始缺水分才停下,看得路人佩服不已,佩服能哭半個時辰的五郎,也佩服能哄半個時辰都沒不耐煩的圖南。
“我舍不得你,你一定要早點來找我。”
恍若再生的圖南堅定回應:“嗯嗯,我一定會很快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