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進口,材料不夠。”葛栗愁道。
“我記得熱帶雨林裡有許多優質木材,好吧,運出來有點麻煩,但龍族會飛....”
葛栗提醒:“你們的郵遞按斤計價。”
托龍族郵遞收費的福,為了節省重量,雨師帝國的人們給遠方的親朋寫信時統一用紙。
紙貴,郵費更貴,兩貴相權取其輕。
但紙才多重,秧馬又多重?
農人負擔起?
“那我們像古妖一樣大規模種植這些優質木材?”
葛栗再次體會到了長生種與短生種的三觀差異。“這類木材需成百上千歲成材。”
莫說壽命最短的農人,壽命最長的人族上層也活不到那一天。
角龍聞言也發愁起來。“那該怎麼辦?”
“我也沒想到,先帶回去吧,國中人多,集思廣益說不定有辦法。”實在不行,大概就隻能進口了。
比起雨師帝國的使團,古妖與無啟的使團就簡單很多,大家都是大量出口優質木材的國家,尤其是古妖,仗着壽命長,成百上千年成材的木材隻要能賺錢都人工種了一大片。
更難能可貴的是,古妖帝國的土地,私人沒有擁有權也沒有使用權,開發與生産都是國家負責。
人手一具秧馬需要花多少錢這種事,使團完全不需要思考,花的是公家的錢又不是自己的錢,心疼啥?
花多少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舒服。
“這東西好,帶回去大量制造,以後服役時就舒服多了,種地時長期彎腰太痛苦了。說起來,能不能再研究個收割時也能不彎腰的工具?如此,不論是種稻還是種麥都能輕松很多。”
同伴一邊拆着秧馬一邊道:“你可以去找匠人研究,隻要肯砸錢,沒有什麼是研究不出來的,研究不出來一定是錢砸得不夠多。”
“我沒錢。”
“那就說服上面支持你,讓國庫掏錢。”
“若能幾十載出成果還好,若不能,國庫肯定拒絕掏錢。”
光是維持一個龐大帝國的運轉就已經很燒錢,哪怕帝國管理者理解工具的重要,也實在擠不出太多錢,哪怕搞投資,每筆錢的審批都會慎之又慎。
“那就自己研究。”
“要不你研究?”
“你給錢?”
“朋友之間談錢傷感情。”
“談感情傷錢。”
*
秧苗茁壯成長,長到差不多高度時,圖南往每畝稻田中倒入田魚的魚苗。
五郎一邊幫着倒魚苗一邊道:“為什麼要往稻田裡倒魚苗?我知道很多地方都這麼幹,我在史書上看到過,但原理是什麼?稻子從插秧到收割也沒幾個月,這些魚根本長不大,若要養魚,還不如開鑿水塘,即可蓄水防旱防澇又可養魚。”
“為了除草除蟲。”圖南解釋道。“人力除草除蟲非常累,還麻煩費時,可不管又會影響農業産量,養魚就不同了,魚吃草吃蟲,可以節省人力,更加輕松。”
五郎若有所思的看着田魚。“最開始研究稻田養魚的人一定是為了偷懶。”
圖南:“也沒毛病。”
五郎看向圖南。
“田魚最終出現的地方是瀛洲,往田裡扔魚吃草的人是獻。”圖南看着在稻田裡遊弋的田魚。“瀛洲的田魚最開始也是她培育的,因為最早的田魚吃草吃蟲不夠勤快,所以她前後耗費千載專門培育了吃草吃蟲更多更快的田魚,除此之外還有個意外收獲,魚糞肥田。”
用千載培育魚?
五郎頭回感覺自己其實是短生種。
圖南繼續道:“養鴨也可以達到同樣的目的,鴨在田裡找蟲吃,會将水踩渾,抑制雜草生長,但鴨比魚苗貴,養起來也費事,我便選了魚。”
五郎恍然。“難怪我在兕國這邊的稻田裡經常看到鴨。”
“不過鴨肉味腥,還柴,必須加大量香料,要烹饪得好吃很麻煩,大部分人養鴨還是為了鹹鴨蛋,油脂和鹽兼而有之的美食。”
“不如鹹魚好吃,但鹹魚也不好吃,我喜歡辣的甜的酸的苦的,不喜歡鹹的。”
圖南笑道:“我也不喜歡,等魚養好了,我們吃魚。”
五郎高興道:“那我做炸魚。”
為了盼炸魚,五郎每天都要到稻田看一眼魚長得如何,發現死得田魚多了便補魚苗。
待到稻田放水時,五郎幹得比圖南還積極,最終撈上來六百二十一條魚。
這麼多魚兩個人根本吃不完,圖南準備将一群狐朋狗友喊來一起吃,遭到五郎強烈抗議。
“這魚可是我們自己辛辛苦苦養的,要請他們吃飯可以去外面,怎麼能請吃我們自己養的?”
圖南不解:“為什麼不可以?”
五郎:“我們流了那麼多汗的收獲給别人吃,我肉疼。”
圖南莞爾。“可以隻拿一部分請客,讓大家看看我們養的魚多好吃。”
五郎猶豫須臾。“可大家都是大胃王,六百多條魚根本不夠塞牙縫。”
“沒事,不夠的用魚檔買的魚代替。”
五郎這才答應。
圖南道:“但你也太霸道了,以前别人來的時候你也沒少下廚付出勞動,怎麼這次這樣了?”
五郎理所當然道:“不一樣,下廚做飯沒這麼累,一滴汗水一粒收獲。”
做飯時他隻是做飯,食材清洗以及之後的洗碗都被圖南幹了,相當輕松,哪像這次,他人都曬黑了。
圖南若有所思。“陸地上的農人一滴汗水一粒收獲,被拿走大部分收成,食不果腹,從古至今如此。你隻是幫我耕作尚且如此反應激烈,他們呢?”
“這種事怎麼可能接受?肯定反抗,史書上不就記載了無數盜賊四起與農民造反?隻不過不知為何,結局不太一樣,陸地上的農民和王朝都同歸于盡了,而海洋裡,就像你說的,皇已經對農業稅棄療了。”
“陸地與海洋國情不同,結局自然不同,也不止結局不同,平時也不同,陸地上的農人大部分時候都是忍耐的,隻在實在活不下去時才暴力反抗。”
五郎思考道:“那就是打不過,也不會馬上餓死,所以選擇能屈能伸,若有一日能打過了,我要是他們,必是要殺光所有強盜的。”
圖南眼神怪異:“你是否忘了自己也是強盜的一員?”
“我沒忘,我會永遠記得這一點,如此才能保持清醒。”五郎堅定道。“記得自己是強盜,而非如陸地上的王侯貴族一般信了自己血脈尊貴,天命加身,所有人理所當然要供養自己。太愚蠢了,當強盜忘了自己是強盜,放下手中刀時便是被殺之時,我當保持清醒,永不放下手中刀。”
圖南:“....我覺得你做個幹人/事的貴族,讓平民覺得供養你劃算也可以,當養你劃算時也意味着幹掉你不劃算。”
五郎想了想:“甜棗要有,刀更不能少。”
圖南隻能道:“你這樣想也行。”
一個腦子清醒的貴族的再爛也爛得有下限,倒不是有節操,而是理智。沒理智,純粹随心所欲的貴族才是最可怕的,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他們明天會不會為了取樂而殺人放火。
倆人将田魚帶回家放在水缸裡養着,又去買了二十斤魚回來并田魚一起做了烤魚招待朋友們。
将魚烤熟再煮的做法讓魚肉更加入味,吃得所有人贊不絕口,隻好奇為何田魚這麼少。
圖南無奈而寵溺道:“還不是因為五郎,他辛辛苦苦陪我種地養魚,流的汗水太多,覺得那些魚比錢更珍貴,莫說與人分享,自己吃都舍不得。”
獻笑道:“我看他是自己吃也舍得,隻是吃得更珍惜,也更香。”
從聚會開始,買來的魚五郎一口沒碰,專注田魚,這麼一會已幹掉鐵鍋裡三分之一田魚,還給圖南搶了三分之一,落入朋友們嘴裡的隻有三分之一。
圖南莞爾:“沒辦法,自己養的有特殊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