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不是啞巴,那天為什麼……”
為什麼要成裝啞巴?
話說到一半時,陸知衍停了下來。仔細回想他和對方的這幾次接觸,好像從頭到尾都是他在“一廂情願”?
是自己在不知道這個青年的名字與年齡,準确點來說是所有信息一概都不了解的情況下,主動“撿”了對方兩次。
“嗯?”擁有一個被雷劈過發型的俞時恩,呆呆地擡起腦袋。
青年的眼睛其實很漂亮,隻是平常總被陰霾遮住,碎發掩起。現在,救了他的Alpha為俞時恩短暫地驅走陰霾,撥開碎發。
一雙濕潤而明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得與陸知衍對視着,中間淺褐色的瞳孔如同浸在水中的琉璃,透着讓人心疼的迷茫與無助。
什麼啞巴?密長的睫毛随着俞時恩眨眼的動作而微微輕顫,像挂着一串串細碎水晶的珠簾在柔風中搖曳生姿。
鼻尖都泛着紅暈的青年,緩緩地搖了搖頭,雖然不理解男人在說什麼,但他才不是啞巴。
“算了”,再這樣下去,陸知衍覺得到時候頭痛的就該是自己了。
陸知衍将一套睡衣丢在俞時恩身旁。
Alpha什麼都很大,睡衣也不例外,給這種小竹竿穿自然不合身,所以這套新睡衣的擁有者原來是由于工作原因而偶爾需要在别墅裡留宿的司機石叔。
俞時恩和石叔同為Beta,體型應該不會相差太多。陸知衍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床上被一條超大浴巾半裹住的單薄身軀後,立馬移開了視線。
确實是有那麼一點大,所以呢?難道要換一個人的睡衣?
恐怕到時候就不是人穿睡衣,而是在睡衣裡面藏了個人了。
身高一米九二的Alpha隻是簡單地站在床邊,投下的陰影就能将某個瘦弱的身軀給全部籠罩。
“頭發已經擦幹了,等我出去之後,自己把衣服換了,然後蓋上被子休息,恢複好了就離開這裡。”怕又看到什麼不該看的顔色,Alpha那雙比世界頂級模特還養眼的大長腿一邁,沒幾步就走到了房門口。
“記住,在這期間不管發生了什麼都不要來打擾我。”男人說完最後一句話,房門内外的最後一絲連接的光線也被決絕切斷。
俞時恩徑自在床上坐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消化面前所發生的事物,包括語氣有點兇巴巴的男人,豪華到拿出所有積蓄都住不起一個晚上的陌生房間……以及身上濕漉漉的衣服。
很難受,衣服的每一寸布料都被冷水浸透,沉重地垂挂在身上。
猶如無數雙黏連在一起的詭異手掌,不知道是黑的發紅,還是紅的發黑,也分不出哪根手指是屬于哪個手掌,就這樣胡亂地拉扯着,瘋狂地嘶吼着,似乎下一秒就能把青年拖入深不見底的黑暗。
如果不想墜入深淵的話,就立即甩開它們,逃離它們。
放在床頭的深藍色老式睡衣被抓得起皺,繼而一點一點挪到了床正中央。
可能是為了要解除藥性而消耗了很大一部分體力的緣故,青年現在全身上下沒有哪處是不酸軟的。
像癱了一樣的四肢,動起來都費勁。
因此,俞時恩捏住睡衣的手背上,能清晰地看到繪在薄薄皮膚下面的淡青色血管紋路。
青年慢吞吞地脫下了自己的上衣,褲子……在一顆顆系好睡衣的扣子後,他注視着眼前這條比自己平時穿的尺碼大了好多的四角褲子,面露疑惑。
俞時恩:“……”
事實證明,Beta和Beta之間也能存在很大的差别。
沒關系,小小的也很可愛,青年在心裡默默地安慰着自己,隻是下拉的嘴角卻出賣了他此刻委屈的情緒。
需要提着褲腰才能堪堪走路的内外褲子套在纖細的雙腿裡,就猶如一個寬松的布袋子罩在了筆直的竹竿上,透着滿滿的滑稽。
有的穿就好了,俞時恩很快就接受了這套睡衣。
衣服換好後再蓋上被子休息,Alpha的這句話在青年的腦海裡不斷回蕩着。
隻見他把底下打濕的浴巾抽出,整齊疊好放置在床頭櫃上,又轉頭将四個被角扯回了它們該呆的地方。
身為被子,怎麼能這樣扭扭捏捏的呢?俞時恩打量着床上已經變得大大方方的被子,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看起來忙忙碌碌的俞師傅,實際上一點也不清閑。一頓操作後,終于來到了最後的壓軸戲——忙個沒停的雙手此刻安靜地放在腹部上,而雙手的主人俞時恩則表演了個後腦勺沾到枕頭就分分鐘入睡的魔術。
如果陸知衍在場的話肯定會想,這青年雖然笨是笨了點,但至少還算聽話。
從拒絕和才見了一面的離異Alpha結婚而睡在貓窩裡一整晚就可以看出,俞時恩的睡眠質量非常好。
因為如果不好的話青年就會逼着自己變成好的,一是由于白天打工太累,二是睡不好影響第二天打工。
眼下這個好習慣已經維持很多年了,久到俞時恩認為世界上沒有什麼會影響到他的好睡眠,自己可以把它帶入墳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