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良久,仍是玄夜打破了這種壓抑的沉寂。
“此處不是久留之所,雖然我們已暫且将這洪水凍住,但也隻不過是緩得一時的燃眉之急,一旦我們離開這裡,法力便不能繼續維系,這洪水終歸還是要将這裡淹沒,為今之計,隻有趁着這一點時間,将那些百姓帶走,安置在安全的地方。”
他身後紫微宮衆位弟子皆是點頭,玄朔想了一想道:“大師兄說的不錯,隻是那些城民人數衆多,單憑我們幾個,要将他們全都帶走,隻怕……”
玄夜轉頭看了他一眼,唇角露出一抹自信微笑,“這件事我又怎會想不到,我臨下山之時,師尊将紫微宮的玉蘅舟給了我。”
“玉蘅舟?那豈非是我紫微宮的鎮宮之寶?”不隻是玄朔,除了玄夜自己之外,所有紫微宮弟子的臉上俱都露出了驚訝欽羨之色。
玄夜含笑點頭,“不錯,有了這玉蘅舟,别說隻是這區區洪水,就算是遇到海上風浪,也可穩如泰山。”
沅水仰臉望着玄夜,嬌柔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快些去救那些逃難的百姓,他們……好可憐。”
玄夜低頭,對着她溫柔一笑,“放心,即刻便走。”說着轉身,便要禦劍飛起。
沅水回頭,見軒轅承還站在原地,輕輕向着他招手,“軒轅師兄,一起走啊!”
軒轅承遠遠望她,略一沉吟,向着她點了點頭,擡手一揮,焚天已在腳下,仍舊和裴雲熙紅珠三人,帶着那兩個孩子踏在焚天之上禦劍飛起。
雖然他們已在這裡耽擱了這麼久,但那些城中百姓的腳程卻實在無法跟禦劍飛天相比,才隻不過片刻,幾人便已透過蒙蒙的夜色,看到了地面之上稀稀落落的人群。
軒轅承一直低頭下看,好像在找什麼東西,半晌忽然擡起頭來,向着玄朔微微笑道:“玄朔師兄,沅水師妹,我突然有些内急,實在要下去一趟,煩你們先帶着雲熙和紅珠姑娘一起走,可否?”
玄朔和沅水實沒想到他竟然說了這麼一番話出來,玄朔一時還未反應過來,沅水一張嬌顔卻早已通紅。
裴雲熙在軒轅承身後聽得直皺眉,“軒轅,人有三急也沒什麼大不了,我們一起下去就是了。”
軒轅承搖頭道:“剛才玄夜師兄的話難道你沒聽見?那些洪水全丈術法冰封,一旦施術之人遠離,術法便會自然減弱,所以隻怕洪水馬上就會來了,玄夜師兄帶着本門法寶,你們跟着他們,可保無虞。”
“可是你……”
裴雲熙話還未說完,便已聽玄朔溫聲說道:“軒轅兄放心,這位公子和姑娘跟着我們,定然安然無恙。”
軒轅承點一下頭,忽的回身,雙掌輕輕在裴雲熙和紅珠的肩上一推,二人猝不及防,身子竟給他推得飛了出去,驚叫聲中,但見兩道劍影在空中一頓,二人雙雙落在了玄朔和沅水腳下的劍上。裴雲熙手裡還抱着那個瞎了眼的女童,這一下空中來去,幾乎站立不穩,整個身子都倚在玄朔的背上,向着軒轅承大聲叫道:“軒轅,你到底要幹什麼!”軒轅承向他眨了一下眼睛,笑道:“内急之時,你說我要做什麼。”話音還未落,人卻已化作一道暗紅的閃電般,倏忽便消失在了裴雲熙眼前。
沅水眼睛一直望着軒轅承,見他忽然禦劍消失,情不自禁地喚了一聲:“軒轅師兄!”在劍上半跪下來,用力向着地面看去,卻隻見到螞蟻一般緩緩向前蠕動的衰弱人群,哪裡還有軒轅承的影子。
地上的人群之中,有幾個人顯得尤為紮眼,不隻是這幾個人的衣着比旁的城民要光鮮許多,還有這些人的體形,都是膘肥體壯,雖然是在逃難途中難免風塵仆仆,卻也蓋不住臉上長年養尊處優的滿面油光。
“大人,趕了這麼久的路,要不要停下歇一口氣?”一個面白無須的中年男子向着跑在最先的一位五短黑胖老者說道。那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在長安的城門之前要鎖閉城門的那位當朝禦史台韓文廣大人。
聽了身旁那白面文官的話,韓文廣一擺肥胖的黑手:“歇什麼歇,我們要趕緊走到這些賤民的前面,這些人實乃令人厭憎,拖拖沓沓地擋在面前,想是都活的不耐煩了。”
他身旁那文官點頭哈腰,不住口地道:“是是,大人說得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