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繡看着她,隻是淡淡的笑了一下,随即玉手輕揮,用右手已被琴弦割裂的中指,在弦上重重一勾。琴弦再入指上傷口,血珠四濺,一聲帶着血色的重重琴音直沖耳鼓,軒轅承和清漣身上微微一顫,立時做好要戰鬥的準備,卻并未見她有何異動,卻隻見一直木然坐在他們眼前的裴雲熙,眼睛緩緩地眨動了一下,接着本已黯淡的目中閃過一點微微光芒,低下一直揚起的頭,竟然轉頭向着白錦繡看去。
“雲熙!你醒了!”清漣見裴雲熙動了起來,情不自禁地歡喜喊道。
“段煌……錦繡,段煌,段煌……”裴雲熙仿佛沒聽見清漣喚他,隻是不住低聲自語。
白錦繡溫柔地看着他,一雙水眸如同暗夜,笑得也如同暗夜,“段煌……雲熙,那麼你到底是段郎,還是裴雲熙?”
“錦繡……”裴雲熙望着白錦繡,眼中竟有淚光點點。
“錦繡,我終于……找到你了。”淚水溢出眼角,他語聲哽咽。
白錦繡隻是微笑看他,很久,才溫柔開口:“雲熙,承諾是什麼,你現在能回答我了麼?”
裴雲熙一愣,這個問題,是很久之前在裴府時錦繡問他的,當時他未能答出,而現在,他已經回想起了前生和錦繡的一切,沒有人能比他更能體會這兩個字的深意。
“錦繡,你對我的恩情,我永生銘記,我段煌……今生今世,絕不負你。”裴雲熙慢慢地說了這一句話,眼中溫柔如三千海水。
白錦繡絕美的臉上,卻并未露出和他一樣的溫柔感動之色,隻是浮起一絲帶着嘲諷的冷笑,“不錯,難為這百年之間,你還記得這句話。不過,你當真做到了麼?”頓了一頓,不待裴雲熙說話,又道:“昔日在你家,我曾經答應過你,若有一日你能答出我的問題,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雲熙,你可還記得麼?”
裴雲熙熱切地望着她,點頭道:“記得,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不會忘!”
白錦繡輕輕一笑,笑容絕美,輕點螓首:“既然你已經回答了我,那我也不會食言。雲熙,我告訴你,我不是白錦繡,你的錦繡,早就已經死了。”
裴雲熙愣住,“錦繡,你說什麼,你不是好好的在我眼前?”
白錦繡微笑道:“在你眼前的,隻是白錦繡的身體而已。”
“錦繡的身體?錦繡,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雲熙,不,是段郎,那一夜的事,你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了麼?”
“那一夜,那一夜……”裴雲熙絞盡腦汁地回想,他能想起的,隻有最後在錦繡的繡樓之中深情凝望她的窗子,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白錦繡看着他痛苦的模樣,目中竟然也好像露出了一點憐憫,但這憐憫配以她嫣紅唇角的冷笑,更覺諷刺冷漠。
“既然你想不起來了,那我就提醒你一下。那一夜,白錦繡神魂從身體中脫出,堕入鬼道,卻永不能再入輪回,隻能在鬼界寒冰獄中,永受折磨。”
“寒冰獄?永受折磨?”裴雲熙雙眼蓦的睜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白錦繡,“你說錦繡永不能再入輪回,那你又是誰?為什麼長着和她一模一樣的容貌?”
白錦繡冷冷一笑,“我方才難道沒有說過,你眼前站着的,的的确确是白錦繡的身體。我之所以會在這裡,隻不過是因為,我一直都在找你。”
“你找我做什麼?我問你,是不是你殺了錦繡!”
“殺了她?也算是吧。至于為什麼要找你,隻是因為你本來應該和她在一起的,但半途出了一點小小的意外,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裴雲熙。”
“你說什麼?是你殺了錦繡!你為什麼要殺她,我、我要殺了你!”裴雲熙眼前一陣發黑,腳下向後退了兩步,勉強站穩。他雖痛不欲生,對眼前這個自稱殺死錦繡的兇手恨之入骨,但他卻根本難以對她痛下殺手,因為……因為在他眼中,不管她說出的話如何惡毒,他看到的都始終是錦繡的臉。
“雲熙,你站到一邊,我們來對付她!”清漣大聲道。她和軒轅承墨瀾三人閃身到裴雲熙身前,各執寶劍,冷冷看着怡然從容的白錦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