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還在呼吸,血水現在才從他已經沒有皮的臉上滲出來,覆蓋了他整張血紅色的臉。他的眼睛隻剩眼珠,直直的瞪着軒轅承和清漣,已經看不出形狀的嘴裡不斷湧出暗紅的血水。
“秋水……”清漣掙紮着跪在地上,兩手抱起他滿是血污的頭顱。
秋水已經說不出話,但他的眼睛在看着清漣的時候,竟然在那樣的恐怖血腥中顯露出一點點幾乎難以辨認的溫柔。
清漣哭不出眼淚,她隻能用雙手去擦他臉上橫流的血水,越擦越多,鮮血已經染紅了她潔白的裙子。
秋水就這樣溫柔的看了清漣很久,終于将目光轉過,直直地看向軒轅承。他方才臉上有皮的時候沒有絲毫的痛苦之色,而現在這張已經血肉模糊的臉上,卻全都是令人不忍卒睹的痛楚,那雙已經充血鮮紅的眼珠裡,除了無盡的痛苦,還有另外一種神色,堅決、決絕。
軒轅承與他對視,臉上竟也看不出過多的神色,一言不發的從腰間拔出那柄貼身的匕首,對着秋水那雙恐怖的眼珠點了點頭。秋水的眼睛裡神色一松,竟然露出些許如釋重負之色。軒轅承忽然閉上雙眼,右手一揮,一片豔麗血光,濺滿了他藍衣的前襟,鋒利的匕首完全割斷了秋水頸邊的大動脈,鮮血像剛剛鑿出的井水一樣噴射而出。
“阿承!你幹什麼!”旁邊清漣被他吓得呆住,拼命撲過來抱住他手臂,“你也瘋了麼?阿承!他是秋水師兄啊!”
軒轅承眼裡都是冰冷的眼淚,用力将清漣推到一邊,左手捏起法訣,啞聲念道:“三台為繼,炎!”一片金色的火焰從他指尖躍出,落在秋水身上,轉眼将他熊熊包圍,所有的血肉模糊都被這豔麗的火焰掩蓋,所有的血腥和殘忍,都在這明淨的火焰中漸漸消失。
“秋水——”清漣被墨瀾用力拉着,拼命向着被烈焰包裹的秋水伸出手去,那個在九州初見的熱情少年,那個願意替她保守秘密的秋水師兄,就這樣,在一片輝煌的烈焰裡,一點點化為灰燼。
即墨的梨花岙裡,還有他總喜歡逗弄的毛團在等他,可是這個俊朗的帶着一點點傻氣的少年,卻永遠再也不會回去。
“戲法兒變完了,好不好看?”精絕女王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陰魂不散。“若不是你下手将他殺了又燒了他,我本來有更好玩的東西給你們看。”
軒轅承對她的聲音充耳不聞,一眨不眨的看着秋水身上的三昧真火漸漸熄滅,緩緩半跪在地上,小心地撿起秋水已經煉化的骨骸,撕下一塊內襟,将這些閃爍着幽幽青光的碎骨輕輕包起。
精絕女王得不到任何回應,竟也沒有絲毫不悅之意,仍是十分愉快的說道:“其實這也沒有關系,等下在你身邊那個小女孩身上變給你看也是一樣。”
軒轅承的動作僵住,後背繃得像是快斷的弓弦。
精絕女王似乎很是享受他的反應,繼續柔聲說道:“其實這個戲法兒,雖然你沒見過,但這個坐在椅子上的女子卻是見過的,你不妨來問問她,好不好玩。”
軒轅承緩緩轉頭注視着木頭人一般直直坐在金制高椅上的裴夫人,看着她的身軀突然顫抖了一下,然後像是被人抽去了全身的筋一般癱倒下去,軟軟的靠倚在黃金的椅背上。
“懷安,懷安……”一聲聲低喚從裴夫人塗抹得鮮紅的唇中逸出,她的身體雖然爛軟如泥,但她的眼睛,似乎又恢複了最初的那種明澈和清醒。
“這位高貴的夫人現在已經恢複了神志,你們不妨問一問她,在那間豢養骷髅鳥的宮殿外,她到底看到了什麼?”
軒轅承一步步走上去,走到那柄冰冷的金色高椅之前,伸手扶住裴夫人,慢慢地道:“裴夫人,你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