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女子嬌媚的笑聲,接着一個甜美動聽的聲音說道:“你喜不喜歡看變戲法兒?”這個聲音好像就在他的耳邊,呵氣如蘭,卻沒有一個人影。
軒轅承不答,擡頭冷冷看向身側坐在上首的那個窈窕的人影。那個人影一動不動,看不出方才那句話是不是從她口中說出。
“我要你看的戲法不是這邊,你向那邊看看。”那個嬌媚的聲音再度響起,似乎帶着一種淡淡的甜香。
軒轅承轉過頭去,他看見了正對着他已經站起身子的秋水。他的腰仍然極度的扭曲着,右手垂下,折斷的前臂懸吊在身側,來回晃動,青色的骨碴刺出皮膚,刺破了他藍色的衣袖,暗紅色的血已将整條右臂染紅,因為斷臂脫離,他的右手看起來比左手長出一截。他的左手空着,右手的長劍也早已掉落,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就算是在這樣極度的痛苦中,秋水的臉上卻仍舊一片木然,沒有一絲一毫的神色變化。
軒轅承看着秋水的臉,用力閉了一下眼睛,将清漣平放在地上,伸手從腰間拔出自己的那隻碧綠的竹笛,湊近唇邊。這一次唇邊逸出的曲調并非是剛才救醒墨瀾的隴首雲飛,而是另外一首音調更為低沉,曲調更為怪異的曲子。
聽見這支曲子,躺在他腿上的清漣嬌軀猛的顫抖了一下,接着艱難地将雙手擡起,捂住自己的耳朵。
軒轅承看得見她的動作,心中疼痛,卻狠下心繼續吹奏。在這低沉詭異的笛音裡,那個女子的聲音再未響起,秋水也像木雕一般僵立在當地,一動不動。
鎮魔調,可以擾亂妖魔之心神,若是功力深厚,僅憑一曲,便可降魔。
幽暗的笛聲忽然被一陣冷笑打斷,那個女子的聲音在耳邊道:“這樣難聽的曲子我可不喜歡,你還是好好看看我的戲法兒吧。”話音未落,軒轅承長笛上幾個氣孔忽然全部爆開,碧綠的長笛蓦的四分五裂,在他身前四濺散開。與此同時,站在他面前的秋水忽然動了起來,但這一次他竟然并不是向軒轅承攻擊,而是擡起那隻完好的左手,抓住右手那半條軟軟垂下的斷臂,用力一扯!
“住手!”在軒轅承撕心裂肺的怒吼中,鮮血怒濺,秋水竟然将自己的斷臂生生從身上撕扯下來,随手丢在腳下。軒轅承滿口的牙都已經咬碎,忽然将清漣放在一旁,從地上一躍而起,絕然不再去看秋水,掌中焚天如同帶火流星,向着珠簾後的那個女子身影一劍刺去。想到方才清漣不知何故從空中掉下渾身痛楚,心下存了十二分的小心,提防着這惡毒的女子施以暗算,但劍氣破空,直到閃電般透過那層珠簾,也并未感覺到有任何的阻礙之力。他心下恨極了這惡毒的精絕女王,不管她是人是鬼,就算她是個女人,今日他也必要将她碎屍萬段!
“軒轅住手!”猛可裡,一個熟悉的聲音破空 ,雖然有些虛弱,卻帶着深深的焦灼和急迫。軒轅承手下一頓,他已聽出,這個聲音是墨瀾!心頭突然的震動之下,卻實想不明白墨瀾為何要阻止他殺這個惡魔。
“住手——”墨瀾又竭盡全力地叫了一聲,一道寒光飛過,正向着軒轅承掌中的焚天而來,墨瀾的劍隻是一柄普通長劍,就算真的碰在焚天上也隻有自己折斷,但軒轅承心下微一遲疑,還是回劍掣肘,避過墨瀾長劍,一個翻身,從半空落下。眼前藍影一閃,墨瀾修長的身軀帶着微微晃動沖到了他眼前,一把握住他手臂,胸口起伏道:“軒轅,你不能殺她!”軒轅承咬牙道:“為何?”墨瀾似是奔跑了很遠的距離,深深呼吸幾下,才低聲道:“因為她,是裴夫人。”
軒轅承愣住。
墨瀾看他一眼,微微搖晃着走過去,伸手撥開了擋在那個端坐椅上的女子面前的華美珠簾,明亮的火光照射在那個女子的臉上和身上,那女子身上穿着一件大紅的裙子,雲鬓高盤,臉上施了厚厚的脂粉,但無論再怎樣塗抹,那略帶英氣的眼角眉梢,除了裴夫人,還能有誰!
“怎會……如此?”軒轅承直直看着裴夫人的臉,她眼睑的潰爛之痕細看仍在,這個一直坐在珠簾之後的女子,竟然的的确确是真正的裴夫人。他心頭掠過一絲寒意,這個精絕王宮裡的惡魔讓裴夫人坐在這珠簾之後,又當着他的面殘忍地折磨秋水,讓他失去理智,若方才不是墨瀾趕來阻止,那裴夫人現在已經死在焚天劍下!想到此處,渾身寒意更濃,這個精絕女王的惡毒,遠遠超乎他的想象。隻是,墨瀾又是從何出現,他又怎知這坐在珠簾後的女子是裴夫人?軒轅心頭疑窦剛起,便被一陣嬌笑聲打斷。
“真不好玩,誰讓你拆穿我的戲法兒?”聲音雖仍嬌媚,卻帶了一種森然的陰冷之意。
軒轅承環視四周,冷冷地道:“滾出來。”